“向染，还未睡？”
夜色迷离，程向染伫立在杨瑜门外，面色有些复杂，半晌，他轻叹了口气，正欲离去，正见了迎面而来的萧水梦。
“水梦这是去哪里了？”程向染看见她，略有些错愕。
“夜色正美，无心睡眠，在这园中转转。”萧水梦看他，温婉而笑，“向染怎会站在这？”
“哦……无事，今日看瑜儿面色有些不对，本想来看看她，谁知她已睡下。”程向染笑的有些落寞，“水梦，想来你也是知道瑜儿家里的事情，最近她可能心情不好，说些什么，你莫在意。”
“我明白。”萧水梦叹了口气，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缓缓说道：“我理解她。”她静默片刻，回眸望着程向染，“向染你呢？”
夜深静静，唯听见几只夜蝉耐不住寂寞，不停鸣叫，他看着她，心中不免生出几许烦躁，“你想多了！”他的声音蓦然变得如此冷漠，“无论如何，你只需记住，我会娶你，唉……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语罢，他近乎于拂袖而离。
一缕青丝随风而摆，她轻移莲步，静静而走，掌心中的花瓣，终是随着指尖，落向了归途。
“秋奕，你这是何意？”
楚芳歇惊讶地于跪在地上一脸泪容的秋奕，一脸的困惑。
“秋奕，先起来，告诉我们出什么事了？”一旁的星日体贴地将秋奕扶起，轻抚着她，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秋奕，到底怎么了？”楚芳歇将她的头轻靠于她肩上，轻柔地在她耳边问着她。
安静片刻，秋奕有些哽咽地说道：“芳歇姐姐，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了，我不想再看见程家人了！”
楚芳歇放开了她，双手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看着她，眼神甚是坚定：“秋奕，你可知道，你身上背负的不只是你自己。”
“可是这不公平！为什么是我，我有什么错！”一向柔弱的秋奕此时却有些偏执地狂乱，一旁的星日看着，心里不免酸酸地。
“芳歇姐姐，李大人来访。”怜情灰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她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外堂，星日，你在这照顾一下秋奕。”
刚进外室，却见一挺拔身影立在门前，不苟言笑，一身清冷。
“楚姑娘，这次无论如何，我会把秋奕带走。”李长云面色有些不善，“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在做什么，楚姑娘，你敢说你们救下没有别的目的？”李长云心中甚是气愤，“你们利用秋奕的身份，最终还不是要悔了程家？哼，果真是一石二鸟，连我都被你们引来！楚阁主，你们好手段！”
“可惜，已然晚了。”楚芳歇微微苦笑，说道：“李大人，我承认我们有目的，但从头至尾，我们并未伤害过秋奕一分一毫。况且，李大人，您不认为您现在没有选择么？”
屋外点点雨落，敞开了夏日的清凉，楚芳歇饮着清茶，一抹笑意从眼角延至唇边，“李大人，或许您很快就可以回帝京复命了。”
“楚阁主，你后悔过么？”她很睿智，也很聪明，这些，他都能看得出，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在如此好的年华中，心机却变得如此深？
“如果不做，我会更后悔。”她轻抚着腰间的玉箫，看着那李长云长叹一声，离开了灵音阁。
那背影有些僵硬，楚芳歇看着，却有种无力感，她突然软下身子，趴在桌上，双眸呆呆望着那茶杯，神情有些呆滞，“难道我做错了？”
“哦，你做错什么了？”带着点点磁性的声音传至耳边，一抬眼，便对上了那戏谑地双眸。
“袁大公子难不成看上我楚芳歇了，有事没事地就往灵音阁跑？”
袁幻尘不理会楚芳歇的讥讽，很自觉地为自己道了杯茶，甚是悠闲地自酌自饮，饮完后，又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在一旁托腮沉思的女子，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这样，带回家也是不错的，反正袁某也老大不小了，成亲一事，该考……”
“虑”字还没说完，楚芳歇便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地击了过去，吓地袁幻尘一个闪身，茶杯便碎了一地，他顺势闪到楚芳歇身旁，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楚芳歇被这一连串地动作吓了个措手不及，只见对着她的那双眼眸，愈见温柔，渐渐，她闭上双眸，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她睡意未减，眼中仍有着迷蒙。待稍稍清醒后，她坐起来，却发现背对着她的，竟是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见到他，她无言，唯有苦笑，“云桑。”淡淡的叹息从嘴边滑过，她终是又见到他了，“是韩铭池说的？”
他回过身，她看着他，一如两年前。只是那清冷的眉宇间增添了几分愁绪，几分，令她不解的情绪。半晌，她已然疲惫，将头静静靠在床头，幽幽叹了口气，两年了，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流砂……”
流砂？这个名字久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你是来找我叙旧的？”她看着他，挑眉笑道。
“你……”看着她，云桑却无话可再说了，流砂，或许早已不见了。
“我是楚芳歇，一直都是。”楚芳歇看着他，目光甚是清明。
“流砂，和我回去。”他坐在她床边，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怜惜地抚着她的脸庞，“我命令你，和我回去。”
她垂眸，看着附在她手上的那只手，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云桑，我不怪你了，但我不原谅你。”那一夜，她哭得绝望；第二日，她走的决绝，“让我走吧，你把我内力废了，还担心我会出清风镇？”她心底的悲哀，他听的出。
她起身，浑身的酸软依旧让她感觉不适，松开了握住她的那双手，缓缓地往门方向走去。
“等等。”云桑一把叫住她，“流砂，我知道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这个，或许可以帮你。”
楚芳歇看了看手中的那封信，扯了扯嘴角，往屋外走去。
日暮了，雨依旧在下，晴天雨，她望着天边的晚霞，道是无情，却有情么？她的一身衣物早已被雨水湿透，她跌跌撞撞离开，却，无处可去……泪，终于随着眼角悄悄滑下，随着那雨水，簌簌而落。恨过了，忘记了，那这场泪，又是为谁流的？她紧紧抱着双臂，似是想驱走这场雨带来的所有寒意。
前方，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点点雨滴从那油纸伞上落下，淡淡的雨幕并未阻碍住她的视线，她看的清楚，眼前的人，正是那把她送去的罪魁祸首。他清叹气，走向前来，将那伞，移到了她头顶上。
她看着他，第一次，神情淡漠；他亦看她，第一次，目光冰冷，没有温度。
半晌，她绕过他，消失在雨幕中；他身躯略略僵硬，缓步离开。这老树根底下，空留一把紫竹伞。
“你这是怎么回事，看不见外面下雨么，怎么出来连个伞都不拿？”屋中，蓝迟夕一边擦着楚芳歇那一头被淋湿的秀发，一边碎碎念叨。
楚芳歇蜷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向一处。一身干净的衣物赶走了她浑身的湿气，让她不再感到寒冷。屋中灯火忽明忽暗，映着那清理脸庞，忽觉那么不真实。
一脸焦急的怜情在看见萧水梦回来时，顿时露出了笑脸。萧水梦一身疲惫地坐在躺椅上，身上满满挥之不去的潮气。
“怎么回事，大晚上风风火火地找我回来？”萧水梦忍不住抱怨两句，这两天她可够累了，好容易有一天可以安安稳稳睡个觉。
“水梦姐姐，你快去看看芳歇姐姐吧！”怜情一脸无奈地看着萧水梦，“今天芳歇姐姐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眼睛还红红的。”
萧水梦一听，倒是有些奇怪了，如今，什么事还能伤到楚芳歇？除非……她沉思片刻，立即走向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