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踏雪趴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慵懒眯着眼打盹，尾巴随意的左右摇摆，无害的似乎只是一条体型超标的大猫。墨白也难得乖乖的窝在顾月汐的腿上，顾月汐娴熟的手法挠的它舒服的‘喵喵’直叫。晓佘则在附近的一颗大树上爬过来爬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上官从一大早就开始不见人影。一直跟他形影不离的青竹却难得的没跟他一起玩失踪，而是一个人在他的小药房捣鼓着他的宝贝药材。
这段时间，在珞雲谷的生活很平静，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很是悠然。只是有时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有些发疼；只是午夜梦回间，还是会突然醒来，然后翻来覆去，再难入眠。
顾月汐闭着眼仰着头，享受着阳光亲吻脸庞的温暖触感。她几乎要爱上这种感觉，有种沐浴在幸福中的感动。
自从学会了轻功之后，感官顿时敏锐了不少。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顾月汐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右边的树林，却意外的看到……上官混蛋？顾月汐诧异。
上官目光坦然，反倒显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顾月汐有些恼，语气不免有些不友好，“上官混蛋，你偷偷摸摸的在那里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不！”
“小汐儿，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肯叫我一声师父？别忘了你的轻功是谁教的。”
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上官斜靠在树上，一脸腿微微弯曲，显得十分慵懒。目光直直的看向远方，眼神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的感觉跟平日里的他很不一样。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上官。
对于顾月汐而言，上官就是一个谜。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带她上山，为什么要教她武功。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他偶尔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会那么复杂、那么哀伤。
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都看在眼里。他不说，她便不会点破。纵使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她还是什么都没问。
她在等，等他开口。
顾月汐上辈子唯一一个交心的朋友曾这样评价过，顾月汐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她有她自己的固执。有时候她会莫名的坚持，有时候又会轻易的妥协。看似热情真诚，但其实她才是最冷淡、最难亲近的一个人。
顾月汐其实是一个胆小鬼。
不得不说顾月汐这个朋友真的很了解她，就连顾月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明明可以学武，却故意不学。要说是怕欠了上官的人情，但她还是学了轻功。
这的确很矛盾。
温柔的摸摸墨白的头，顾月汐笑的得瑟，“是你自己要教我的，我可没逼你教我。”
上官挑了挑眉，却是意外的说道，“你都不会好奇吗？”
俏皮的眨眨眼，顾月汐反问了一句，“你没听说过好奇心会杀死猫吗？”
上官扶额，“就你歪理最多。”
沉默了半响，上官容若幽幽的开口，“跟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我听着呢。”顾月汐应的随意，捉过踏雪毛茸茸的长尾巴在手里把着玩。
又是一阵停顿，顾月汐没有催，只静静等着。她有预感，这跟上官有关，或者……跟她也有关。
再一次看向远处，目光深沉。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碧波微荡，晕开层层涟漪。上官此时的表情可以说的上是温柔无比。顾月汐却发现那笔挺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寂，一如他此时的声音。
这时，上官斟酌着开口了，“有一个小男孩，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他其实还有一个表妹在外面。他很好奇，便偷偷去找他那个小表妹。就在小表妹家里，他遇到了一个小女孩。”
“一个很可爱、也很爱哭的小女孩。小男孩生性调皮，爱捉弄人。他发现她爱哭，就常常欺负她，等人真的被弄哭了，他又费尽心思的逗人开心。”
“小男孩其实很喜欢小女孩，每次去都是找小女孩玩。”
“有一天，小男孩说要教小女孩轻功，小女孩说什么都不肯学。一气之下，小男孩便坏心的把小女孩一个人丢在了树上，自己离开了。之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回去找她。”
“小女孩在树上呆了一天一夜，也哭了一天一夜。当小男孩再次去找小女孩的时候她正在生病。发了高烧，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丧命。”
“小男孩很害怕。小女孩病好了以后，他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他不敢面对她，他怕，她会用仇视的眼光看他。”
“不会的。”
上官身体一僵，张了张嘴，却听见顾月汐又说道，“小女孩不会因此而讨厌小男孩的。”
闻言，上官笑了，只是笑的很苦涩。
“是。小女孩并没有怪小男孩，甚至还有找过小男孩。但是小男孩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伤了她，更无法原谅自己险些害她丧命。”
顾月汐轻轻叹了口去，“那后来呢？”
“后来，他跟小女孩的事情被小表妹知道了。小表妹喜欢小男孩，所以对小女孩充满敌意，常常欺负她。”
“小女孩常常躲到林子里哭，小男孩就躲在暗处看着她。”
“小男孩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久久听不到下文，顾月汐忍不住开口，“再后来呢？”
“再后来？”上官痞痞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小女孩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结婚嫁人了。”
“不过是一个故事，听过就罢了。”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顾月汐叫住正准备匆匆离去的人，“为什么？”
“别问。你不会想要知道的。”上官回头，给了她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看在顾月汐的眼里却愈发的苦涩。
顾月汐在心里苦笑，他倒是很了解她，她确实不想知道。只不过她实在于心不忍，不忍心看他的脸上出现那样沉痛的笑容。
上官，不应该有这样的笑容。
到了晚饭时间，上官还是不见踪影。
“青竹，你跟在你家公子身边多久了？”咽下嘴里的饭，顾月汐状似随意的问道。
“我从七八岁就跟着公子了。”似乎是想起了初遇上官的情形，青竹笑道，“遇到公子之前我还是个脏兮兮的小乞儿，也多亏了公子收留了我，带我来了珞雲谷，还教我医术。”
“公子是个好人。”
顾月汐不由的打趣道，“可是我看你还是挺怕他的呀。”
一听这话，青竹对着顾月汐一阵挤眉弄眼，“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太会折腾人。”
“噗~”顾月汐乐了，一个劲儿的点头。
“就是、就是。无缘无故把人带上山，还硬要收我为徒。跟他说了我教不会的，还硬要我学。”
顾月汐耸肩，“现在我没学成，知道这上山上无聊吧，他就自己玩失踪，也不想想呆在山上的我们多可怜、多无聊。”
青竹倒是护短了，一双绿豆眼瞪的圆圆的，“公子那是有要事在忙。”
顾月汐嗤笑一声，“就他？他有什么好忙的。”夹了一个肉咬的滋滋作响。真香。
青竹这下连饭都不吃了，“我说了公子是很忙的。每次他来珞雲谷都是来去匆匆的。这次是个例外。”
看了一眼还在吃个不停的顾月汐，小声的咕哝，“你也是个例外。”
声音有些含混不清，顾月汐还是挺清楚了。
有些事，似乎已经不是自己想不想，而是必须要面对的。嘴里微微发苦，是该找上官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