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个巴掌毫不犹豫的扇上她的左脸,而巴掌的主人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敢说出去我就找人打死你!”
然后扬长而去。
沐璃被弄得一愣一愣的,先是不由分说给她一巴掌,而后威胁,最后扬长而去。
这算什么?她好像都不认识他吧……
如果跑上来扇巴掌的话,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都应该是李雅芝或罗璐才对啊,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她见都没见的人啊?
眼泪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一滴又一滴,完全止不住。
沐璃此刻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她一直都觉得扇别人耳光很伤那个人的自尊,无论如何她都下不了手去扇人耳光。把别人的尊严扇落一地,她没有这种癖好。
只是,她没有尝过扇人耳光的滋味,今天到是品味了一番被人扇的滋味。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是委屈,只是不解,只是……真的受不了。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不懂事不听话做错事,父亲就会拿起墙壁上的竹节抽打她,一下又一下,很重而且很痛。
当那根竹节断了,父亲气愤的丢掉,然后就抬起右手就要扇下来。吓得她连哭的忘记,唯有瑟缩在一团,希望他不要打到自己。
可是等了半天父亲的右手始终没有落下来,她怯怯的抬头,才发现那只手僵在空中,最后无力的放下。
然后父亲就又到不远处的竹林里面折了竹节往她身上狠狠的打,打得她连连应下不再犯这样的错,打得她都快哭不出来。他才将竹节往地上一丢,回了卧室。
每次,母亲都只会在一旁看着,不帮她不骂她,只是等她自己爬起来,等她自己把眼泪抹干,等她自己慢慢平息身上的疼痛,等她自己整理好乱七八糟的仪态……
“妈妈,为什么爸爸没有打我耳光?”小沐璃止住了眼泪,可是依旧止不住低低的抽泣混杂在声音里面。
母亲摸摸她那已经整理好的头发,温柔的说。
“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大人还是小孩子,是丑还是美,被别人扇了耳光,都会有种自尊被人践踏的羞辱感。”
小时候的她不懂,只有边抽泣边点头,把这句话印在脑海里面。
呆呆的捂着火辣辣的左脸,沐璃怔怔的跌坐在地上。
连父亲都未扇过,连父亲都舍不得扇,却被一个陌生人扇懵了。
浑浑噩噩间沐璃听见了铃声响起,她捂着脸垂着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怎么坐到位置上,怎么拿出书本,怎么拿起笔的。
直到她用左手撑着左脸,掩饰着不让别人发现时,脸颊上传来的疼痛才将她拉回现实。
仗着右边是墙壁,沐璃把脸对着墙,然后眼泪又抑制不住的留了出来。
谁能来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沐璃并没有发现,前座廖伟男把她的课作本(课堂作业本)放在她桌上时看见了她的表情,还有她脸上并没有完全遮住的红痕。
廖伟男怔怔的看着她,心中某个角落一下子就软了。
然后他对上了她身后那人深邃的目光,他僵了一下,慢慢的把身子转过去。
只是心思已不知跑哪儿去了。
而沐璃身后,晏流光自她进来就发现她明显不对劲,他斜靠着墙壁,只看见了一滴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了她的课桌上。
说不心疼绝对是假的,而比心疼更多的是愤怒。
倏地,他抬头,对上了沐璃前面那人那略带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心疼的眼神。
晏流光不由得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那人僵硬的转过去。他最后只能把情绪全部收进心里。
拿起一张纸,开始了对他来说基本上不可能出现的传纸条。
如果晏雨蝶看见了,一定会大叫着嚷嚷,“哇!哥哥你居然传纸条了,太阳果然打西边出来了吗?”
沐璃感觉后背被轻轻碰了两下,她疑惑的将手伸过去,一张纸便被塞进了她的手里面。
放到眼前,一张白纸,被折得方方正正,一如主人的性格。
沐璃有些迟疑的打开,上面跳出的字让她刚刚才停下没多久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如果是平常,她或许会调侃调侃那个平素严肃认真的人,可是现在她只想大哭一场,好好的发泄发泄。
在人受了委屈的时候,只是获得一丁点儿的关心也可以让他失去坚强的外壳,软弱暴露无疑。
纸上只有一句问候,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你怎么了?
把纸条放好,沐璃握着笔的手颤了半天,依旧没有落下去的勇气。
说没事绝对是在自欺欺人,如若不是看见了她在哭,他又怎么会问她怎么了。
可是……
沐璃心一狠,把那张纸丢进书包里面。然后直接趴在桌子上,脑袋埋进臂弯,任由眼泪花花的流着。
或许是她平常表现好,任课老师并没有特意注意;或许是她现在很安静,完全不似其他人吵吵闹闹的吸引视线;或许是……
总之,一堂课下来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颤抖的后背和根本无法停下来的眼泪。
所幸,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而这周刚好又不是她做值日班长(三班班规之一:由班主任指定五个人来轮流值日,一人值一星期。负责出勤,自习课的纪律,属班长的一些琐事,和下午放学时需要对当天的情况进行总结。)
晏流光路过沐璃的位置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英语作业是什么?我帮你写。”(三班班规之二:下午放学时,各科课代表需要在黑板上写下任课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学生需抄于家庭联系本上,保质保量完成作业,并让家长签字。)
沐璃把一向用来记录英语老师布置的事情的本子交给他,然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排在沐璃后面值日的曾毅同学看见了某物理课代表兼职干着英语课代表的活,有些不解的往旁边看去。
这才发现,少女因为哭了太久,连颤抖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好不容易撑到了颜老师说“放学”,沐璃什么都没有去想,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丢进书包里面。
第一次没有等沐文就走,第一次离开得这么狼狈。
几近落荒而逃。
被撇下的沐文有些不悦的眯了眯眼睛,紧了紧书包的背带,然后和往常一样离开教室。
他发现她不正常已经很久了,只是奈何距离太远他根本只有干着急的份。
比起他被丢下这件事,他更在意到底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她不正常的。
回到家的沐璃正想着怎么掩饰已经红肿的双眼,却发现客厅里面的桌子上有一张纸压在茶杯底下。
内容是:
我和你爸送小靛去你姑姑家,晚上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做饭。好好注意安全。
回卧室,把那张纸放下,沐璃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下子就摊倒在床上面。
其实在放学的时候,她已经平复了心情,只是她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没有说一句就独自跑了,阿文会很生气吧……
抱着枕头,沐璃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有些颓废的想着。
“喵~~”
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了轻轻的猫叫声,沐璃揉揉红肿的眼睛,走向那个盒子,希望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会吓到它们。
仔细一看,才发现只有小白醒着,另外两只正睡得香甜。
轻轻的将它抱出来放到床上面,因为每天都有给它们洗澡,并不需要担心卫生问题。
“呐呐,小白,我……”边给它顺毛边打算说点什么发发牢骚,直到开口了才发现她脑袋里面现在只有在天台上一幕幕,而她却根本说不出口。
哪怕是对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她习惯性的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不肯打电话找母亲哭诉,不肯找任何人倾诉。她宁愿就这样憋着,慢慢的任它腐烂,却刻骨的不曾忘记。
最后,她只好敲敲自己的脑袋,自嘲的说,“这破性格真是……”
不知不觉间,天空慢慢披上了夜装。
沐璃迟钝的眨眨眼,而后才反应过来,从床上爬起来,慢腾腾的向厨房游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门口有一个少年肩上是没有放下的书包,手上是一串门钥匙,那串钥匙在她家锁孔的边缘停留了很久却没有插进去。
直到从窗户射出柔和的光线。少年在门外叹了一口气,拿着钥匙的手缓缓垂下。
退开几步,少年定定看着二楼亮起来的灯光几秒,然后转身。走向一米之遥的自己的家。
夜色下,少年的背影,无奈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