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影桐缩在他怀里,心里隐隐有些安定下来,鼻子抽抽嗒嗒的,蹭的叶澈澄胸口一大片湿湿腻腻的,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晰。
她正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车厢里的灯却猛不丁的打开了。
“大家起来检查了啊,老太太丢了两万块钱,挨个查。”列车员声音有些粗鲁的喊到,车厢里好不容易睡着的乘客倾刻间全醒了,她从他怀里露出毛绒绒的小脑袋,嘀咕着:“老太婆,耍什么花招啊?真烦。”
他用手揉揉她的脑袋,轻轻的笑。
钱居然在她的床上找到了,她火气又被点着了,挣扎着就要起来,叶澈澄哪里肯放手,抱着她随她挣扎着。
“这床位是谁的?”列车员指着她的床位说道。
没有一个人吭声。
“是个女孩子,死刁蛮了,骂人特难听,一点也不尊重老人,还偷钱。”对面床上的老太婆呐呐的出声道。
“那你们可认得?”
“认得的。”
夏影桐听得肺都快炸了,奈何叶澈澄死死抱着她,不准许她动,还捂住她的嘴,“我来解决就好。”
“就是她。”老太婆一张张床认过来,看着她被一个帅气的男人抱着,就喳呼着伸手去拽她。
手还没挨到她的衣角,叶澈澄一个眼神杀过去,老太婆的手顿在那里,再不敢动。
“身份证?”列车员一幅公事公办的表情。
叶澈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来,又起身去她的床位,把她的包包拎过来,她嘟着嘴,不愿意动,叶澈澄只好自己动手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影桐,放哪了?包包里没有。”
“怎么可能?上车的时候还在呢!”她看着他,低低的说,一抬头就看见两个老太婆嘴角的坏笑,便不着痕迹的捅了捅叶澈澄。
顿时,恍然大悟。
“叫你们列车长过来,我老婆身份证在你们车上丢了。”他冷冷的开口。
“先生……请配合我们调查……”列车员眼神全是不信。
他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一会儿,列车长就信步而来,一个劲的赔罪,叶澈澄也不看他,只哄着身份证丢了的夏影桐,他知道这张身份证来的有多不易。
列车长看着这一幕,冷汗直往下跌,对列车员吼道:“给我掀地三尺也要把身份证找出来,不然都回家吃自己去。”
夏影桐心情这才好转,抬头看着列车长,“她说我偷她钱了。”
“这怎么可能呢?谁缺钱也不会是您缺啊,老实交代,谁拿的?别让我去翻监控啊?”
老太太一听有监控,立马就急了,支支吾吾的说:“可能是不小心掉她床上了。”
身份证最后在置物台的下面找到了,两个老太婆在下一站被赶下了车,夏影桐心情不禁大好,拉着他的手,甜甜的睡着了。
到达扬州是早上八点多,顾青宁在车站等着,远远的就看见她小小的个子在人群里跳来跳去,像只猴子。
她的身后跟了拖着行李的叶澈澄,那冷咧的面容,让人不禁退后三尺,只是细细观察,他的眼神却是极其温柔的。
顾青宁急急退去,然后发短信给夏影桐。
“我先走了,找时间过来。”
她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径直删掉。
回头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心情还是很好,嘻嘻笑着拉他的衣袖,“我饿了,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她这么看着他,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不许再吃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对身体不好。”
只要她开心,什么都是值得的。
好不容易脱离了叶澈澄,偷偷摸摸的溜出大酒店,拦了辆的士,就直奔陈年。
顾青宁一直都住在陈年,开着个破旧的咖啡馆,生意一直不好,却始终没有关闭。
陈年有好多外面没有的书和咖啡豆,这里的咖啡豆都是顾青宁在国外托人带回来的,而她的经营模式很让人蛋疼。
客人想喝什么咖啡自己煮,想看什么书自己拿,给不给钱在于客人。
所以,几乎一直都是自己贴钱进去。
夏影桐不会去问为什么?因为懂得。
两人坐在吧台,喝着红酒,谁都没有说话。
“青宁,我好像……爱上他了。”她每次喝酒都会迷蒙,脸蛋倒不是很红,就是眼睛特别水灵,看着特勾人。
她的第一次也就是这样失去的。
“恩,如果一个人这么宠我七年,别说爱上他了,就是他拿把刀捅了我,我还会问他,血有没有溅到你身上?”
“顾青宁,你还是这么矫情。”她耷拉着脑袋,温温吐吐的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老旧的留声机里,放着旧时的唱片,她也分不清是什么调子,只觉得格外祥和与宁静,很柔美,她摇摇摆摆的站起来,手里还拎着杯子,走到留声机旁,将杯子搁置下,耳朵凑近了听,既然笑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在厅里跳舞,顾青宁只觉得她跳的十分滑稽,像小丑一样,可是又别有一番感觉。
角落里其实是有人看书的,她不知道而已,隔着吧台问顾青宁:“好不好看?”
顾青宁止不住笑,伸手就揉她的脑袋,“好看。”
“我要回去了,你送我。”她嘟囔着,头枕在手臂上,一点一点的。
“好,我去锁门。”
角落里的人一听说要锁门,将钱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出来。
夏影桐看见居然有陌生人在,顿时酒醒了不少,当下就拉住那人的衣领,愤愤的问:“你都看见了?”
那男子一双桃花眼,对着她刻意眨巴了两下,“你指的什么?”
她顿时无语。
松开他的领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坐回位置上,鼓着个脸。
周和觉得很是好看,凑近她,低低的说,“其实,你跳的还不错。”故意在她脖子处蹭了蹭,心情愉悦的离去。
夏影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居然――被调戏了。
顾青宁拿钥匙出来,就见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戏虐的道,“当心牙齿磕掉了。”
她瞪了她一眼,从椅子上跳下来,自顾自的走出去。
顾青宁在身后再次无声的笑着。
青宁顾她喝多了,又怕车开快了会不舒服,只得小心翼翼的开,她却把车窗摇开了,半个头都伸了出去,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顾青宁只有把车停在路边,扯下她来。
“妈妈……妈妈……抱抱扶苏……抱抱……”
顾青宁将她整个抱紧,柔声哄道:“乖……不哭……”
自己却哭了。
人就是这样,一点点不小心的触动,都会牵扯出伤痕累累的记忆。
夏影桐也不例外。
回到宾馆,还是嘤嘤的哭着,嘴里叫着“妈妈……妈妈……不要走啊……”
顾青宁无奈的看着叶澈澄,再看着吊在自己身上不肯放手的夏影桐。
叶澈澄一把就将夏影桐拽到自己身边,继续盯着顾青宁,她却云淡风轻的走了。
叶澈澄有些挫败感。
虽然这么多年来,该有的宠爱绝不比任何一个女孩少,无论如何顾她周全,却始终没有办法填补父母这道长长的沟壑。
那种感觉,真的很无力,你明知道问题在哪里,却没有办法修复。
怎么可能和离去的人比呢?
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先一步离开的人。
她泡在水里,还是不放开缠在他脖子上的手,眼睛大大的,神色却不是很好,喝了酒终会迷蒙不堪。
他的呼吸有些混乱,却没有动她,用浴袍裹住她,抱到床上,自己走到阳台上抽烟,其实他很少抽烟,特别是在她身边的时候。
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根来,火柴哗的燃起,将烟点燃,只夹在指间,抬头看着偌大的天空,淡淡的黑幕,稀少的繁星,也许有一颗是她妈妈或者爸爸,更或者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