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孟苡繁做了一个梦，一个极为恐怖的梦，她梦见她的父皇、母后、丞相爷爷还有大小的官员。他们全身发白，没有一点儿血色，他们在向楚之琰索命。向她吐诉痛苦，这个梦，又让孟苡繁想起了复仇。
她醒来的时候，东方刚刚吐白，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那种惊恐和战栗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痛不欲生。在复仇与楚之琰之间，孟苡繁一直都在逃避，可是这个选择，却是非做不可的。她想要报仇，十分想，可是为什么她的仇人会是楚之琰呢？为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如此的戏弄她？最恨得仇人，却以最好的姿态面对她，楚之琰那么宠她，那么爱她。这叫她，如何下得了手？父皇，母后，卿儿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
屏风前突然传出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孟苡繁一惊，马上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坐在了床榻上。忘裳捧着一沓衣服走了进来，脸上似有怒意，能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也真是难得了。
“娘娘，浔阳王知道您来了凉城之后，联合各个将军给皇上递了折子，说让您回京城。皇上不让，和他们争辩了老半天，最终答应您在军中以男装行走。”
忘裳把衣服放在了床头，仔细一看，这确实是男人的衣服。军营里一直有规定，女子不得擅自入内，楚之琰公然违反军规，而且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当真是不容易了。她倒也不在乎穿男人的衣服，左不过是一种装扮罢了。
“要他这么殷勤做什么？他若是真的想让本宫舒心，最好立马死掉。啊，本宫在说什么？”孟苡繁突然抱住脑袋，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的，为什么会这么说？而且心中的那股子怨气，为什么突然之间会那么的强烈？
忘裳皱了皱眉头，从腰间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在掌心里，送到孟苡繁面前，“娘娘，您别锤头了，快些吃下去，吃下去就不疼了。”
孟苡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过来就往下吞，吃下去之后，感觉到神清气爽，头疼也缓解了不少。
“你给本宫吃的是什么药？本宫的头，怎么会那么疼？”她从来都没有这种病，也没有过类似的症状，怎么会突然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刚刚会说出那样子的话？她明明就是不想要那么说的。
这种感觉让孟苡繁害怕，就好像是自己的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连自己的行为举止都不能控制。忘裳一定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否则她不会随身携带这种药丸的。
“娘娘，其实你这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您昏迷的时候就有过这种症状。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共复发了两次，都在睡梦中叫喊皇上的名字，还说要杀了他。幸好当时皇上都不在场，奴婢问过离歌。离歌说，这个毛病有可能是因为‘七年殇’造成的，只要发作的时候服用他炼制的‘换心丹’就可以压制。奴婢本来是要告诉娘娘的，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请娘娘见谅。”
七年殇留下的毛病？换心丹？
孟苡繁自嘲一笑，“换心丹？看来本宫余下的一生，都要靠离歌炼制的药丸来维持了。”
堂堂东升国郡主，南冕国的孟妃娘娘，年纪轻轻便要靠这些药丸维持生活。呵呵，谁又知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呢？
“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皇上在娘娘发作的时候都不在场，其他的太医都被奴婢挡在了清凉殿外面，所以皇上至今未知。”也是啊，楚之琰若是知道自己千宠万爱的女人竟然连昏迷都要杀他，她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呢？恐怕早在睡梦中就被他掐死了吧？
“罢了罢了，忘裳，你说本宫到底是选择复仇杀了楚之琰呢？还是背负着血海深仇接受楚之琰的爱呢？”这两者都是不好选择的，不论选择了前者还是后者，她终究都是会痛苦的。可这么难以选择的事情，最终也要一个结果。
忘裳似乎也做不出选择，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娘娘，这件事情奴婢也抉择不了。只是跟随您三年，一直想说一句话。”
“你说。”
“娘娘，你自从北临国亡国之后，就认定了皇上是你的仇人，时至今日，你有没有片刻的怀疑？”
当年北临国亡国，确实是一支打着南冕国头号的军队所为，因此各国也都疯传是楚之琰攻下了北临国。接着，楚之琰又将北临国的国土划入南冕国的版块之中，更加是坐实了北临国亡是楚之琰杰作的流言。
可是，从头至尾，三国也都是凭着一支军队和一些楚之琰的行为认为这件事是楚之琰所为。可他本人，却从来都没有表明过态度，这，不是很可疑吗？
孟苡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什么意思？”
北临国是南冕国消灭的，这一点，三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楚之琰本人都没有抵赖过。既然是南冕国干得，那不就是他楚之琰吗？他是皇帝，军队由他调遣，若不是他下的命令，谁敢？可为什么忘裳会怀疑这
个问题呢？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
“当年皇上本就就在攻打北临国，而且已经打下了数座城池，若是他继续打下去，依旧也能够得到北临国。东升国是富庶之国，根本就不能出兵，西日国又和北临国没有交情，也不可能出手帮忙。他要是直接打下北临国还能拿一个好名声，何必提出‘江山换美人’的条件？趁着公主出嫁，再杀皇上皇后？这种做法，只会让天下人唾弃。”
“再者，只凭当年南冕国的一支军队，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些事情都是要讲求证据的。”
可是也不能证明楚之琰是清白的，她曾经让风雨泽查过这件事情，他明确的告诉她，这件事情确实和楚之琰有很大的关系，这件事情，不容置疑。可忘裳说的也是事实，有几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