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踉跄着退了一步，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晶莹的泪水酝酿在其中，“阿臻，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就，不伦不类了？”
牧臻不说话，低垂着眉眼，不忍心去看那副泪水盈盈的表情。
心中，一寸一寸凌迟的痛。
“阿臻，你说过的，你会永远爱我的，不是么，嗯？你忘了吗，我们是怎么相依为命的走过那段日子的吗，你忘了我们被绑架的那次，我生生的替你挨了一刀吗，阿臻，我爱你啊，比任何人都要爱啊，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牧萱极美，即使哭泣，依旧不减风姿，更多了一番楚楚动人。
“牧萱啊，”轻轻闭上了眼，泪水从脸庞划过，“你对我，是不一样的存在，却不能作为，我放纵自己爱你的理由。”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妈妈，是怎么被逼死的吗？”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字，狠狠扎进牧萱的心。
眼中瞬间惊恐聚起，想起了那个温婉的女子。
“你知道，当年的事？”
“呵呵，牧萱，你当真不知道？你的那个蠢妈妈，为了让我放弃和你争财产，是怎么骂我杂种，又是怎么，把当年爸爸和她一起逼死妈妈的事告诉了我。她自以为了解我的性格，一定会恨爸爸入骨，从此父子关系恩断义绝。却不知，我从一早就已明晰，只不过，远远没有亲耳听到更令我震撼。”
勾起唇角微笑，看着最心爱的女子，眼中却是异常的悲伤，“牧萱，我们的身体里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我以为，我们足够了解彼此。”
牧萱震惊，说不出一句话，当年的事，她那时虽小，却当真是无法撇清关系。
拨开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定定的看着她，“牧萱，看在我们曾经的情谊，我可以叫你一声姐姐，然而我绝不会允许，我爱上一个害死妈妈的人，更不能容忍，我们之间那肮脏的血缘。”
不再留恋，狠心的，抛下了她，转身离去。
牧萱再无极力维持的优雅，跪倒在地上，直直的黑发无力的垂下，挡住了半张脸，忍受不住的哭泣，身子颤抖着，像是遭受了极大地痛苦。
她记得在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把那个叫做妈妈的人，当成亲生母亲看待，把那个可爱的男孩，当成她的亲生弟弟。
牧臻从小，便与她极为亲近。
什么时候，一切变了模样呢？爸爸带她去见那个漂亮的女人，告诉她，这个人，才是你的亲妈妈。
女人极美，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极为妩媚。
那个女人哭着抱住她，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加之浓烈的香水气息呛得她简直要眩晕过去。
“我的萱萱，我才是你的妈妈啊，那个狠心的女人，在你刚生下来时就把你夺走，害得我们母女不得相认。”
富裕人家的孩子，早慧得很，如此的情形，倒没有过分的反映，然而一时，却也无法接受。
养了自己十年的母亲，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疼爱的弟弟，也并非一母同胞。
后来爸爸，经常抱她去那个女人的家，十月怀胎，她确然，并不讨厌她，甚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
而那个正室主母，生性软糯善良，早已知晓她的身份，也早知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却还是，因为愚蠢的爱情，宽容的接纳了一切。
就像是她刚出生不久时，爸爸以他的孩子不能被别人叫成私生子的由头将她抱回了家，温润的女子，便将她视为亲生女儿看待。
当一切真想浮出水面，也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犹豫，然而每每想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牧家大小姐，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很可能有朝一日被揭穿，便忍不住的又恨起那个女人。
她别无选择，所以，在爸爸冲她喊着你给我滚出牧家的时候，在亲生母亲嘲笑她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的时候，她只是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哭泣的脸，像无数个年少时光那样趴在她的耳朵旁，用少女特有的清脆动听，轻轻喃昵着，“你怎么不去死啊，所有人，都盼着你死呢。”
她觉得，那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像魔鬼的时候，残忍，冷笑的看着跪坐在地上一脸震惊绝望的母亲，狠狠地碾碎，她最后的尊严。
那个女人何其脆弱，在最后，终于忍受不住他们的压迫，选择了自杀。
然而那个可爱的男孩，却在那之后，再无从前的模样，冷漠刻薄的让人遍体生寒。
那时候她不过十二岁，并不晓得自己的情感，只知道看到他变成那个样子，心里不禁空洞的疼了起来。长姊如母，她将愧疚以及其他过分的情感，全部耗在了他的身上，百般疼爱呵护，不足为过。
直到她们被绑架，爸爸带人来救他们，歹徒狗急跳墙，一刀劈向牧臻的时候，她那一刻惊慌的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就冲上来替他挡住了那一刀，倒下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情感。那一刻，竟不是害怕逐渐流失的生命，而是庆幸，还好伤到的人不是他。
那时候，她以为她快要死了，有些感情，再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她虚弱的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告诉他，她喜欢他，超出姐弟之间的喜欢。
他眼睛里那一刻的震惊，以及，疼痛，毫不遮掩的，落在了她含笑的眸中。
“姐，你不要死，我也喜欢你啊，我也是喜欢你的啊。”少年柔软得发丝蹭的手背有些发痒，她却忍不住的欣喜，原来，这份感情，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爱情里，每个人，都是傻子。
那时候，她十四岁，他十二岁。
然而没想到，她福大命大，那一刀，虽然伤口很深，但却因为救助及时且没有伤及要害，竟然捡回了一条命。
她自嘲，这便是所谓的祸害遗千年吧。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爸爸或者妈妈焦急的目光，而是那个漂亮的少年，累得趴在病床边沉睡的脸庞。
安静美丽得，像个天使。
没有打搅他，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她想，从那一刻开始，她便决定，无论是什么阻力，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然而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避闪和搬走。
为了离开她，不惜和爸爸大吵一架，搬离了别墅，住进了公寓。
她又怒又气，与他在公寓里质问，他无力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哭，“牧萱啊，你是我姐姐啊，我们有着血缘啊，你要我怎么办啊，我爱上了你，你要我怎么办啊。”
声音那么难过，那么绝望。
她伤心，伤心那永远跨不过去的血缘，葱葱的白指，抬起了牧臻斑驳的脸，轻轻的，亲了上去。
唇齿，纠缠，那一晚，他们睡在了一起，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那一刻，仿佛地老天荒。
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便不甚明朗，彼此心照不宣，不再是单纯的姐弟关系，其中，夹杂了太多的暧昧。
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却忘记了，人心难测。
她再也唤不回那个少年的心了，尤其是，在他知道了真相之后，一定会，恨自己入骨。
又何尝没有想到过这样的结果，然而真实的发生时，却又那般无力的难以接受。
眼中，渐渐凝起的是不甘与极致的爱火，她不会，就这么轻易退出，她的爱情，必须得到他的回应。
所有阻止他们在一起的障碍，统统的，都不可以存在！
不可辜负的爱情，往往是极致痛苦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