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总是很想知道另一个选择会是怎样的一条路

小说: 报告律师,呆萌女友要上诉 作者: 伏华 字数:3648

  曾受尹小健的影响,高慕瑶在学校的选修课上也学过一些摄影的常识,如果在尹小健跌落的过程中能拍下如此连续的照片,快门的速度应该是被调得很快的,而那样的曝光时间和快门速度根本不适合拍景色。记得在尹小健家的警察说过尹小健的身上有一个断了的登山安全带,也就是说她当时试图把自己吊在悬崖上拍照,所以在她失足前,相机也一定是正处于一个适合拍摄风景的状态。

  通过那些照片,高慕瑶对尹小健的遇难场景慢慢地还原,她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来,这一次是因为尹小健对自己理想的执着。

  随着思路一点一点地清晰,高慕瑶明白,尹小健为了找一个好的拍摄角度,用登山的安全带把自己吊在悬崖上。不想在拍摄的过程中,绳子断裂,尹小健在掉下去的瞬间,本能地把相机调到了预置的用来拍摄运动物体的档位,然后手一直按着快门,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高慕瑶用颤抖的手把一沓新买回来的照片纸放进打印机,含着泪,仔细地整理着尹小健用生命拍下的照片。

  高慕瑶从研究生面试的考场走出来时,脸上带着微笑,在面试老师和她深入探讨并连连点头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成功了,一颗紧绷了一年的神经终于松下来,出门的瞬间感觉全身都已经没有力气。

  高慕瑶走出H大的办公楼,坐在楼边花坛里面的一条长椅上面,看H大的学生在面前来回走过,神态自然而平静,他们专心地走着自己的路,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这个来自外校的女孩,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所习以为常的生活,是这个女孩一直向往,并苦苦追寻的。每个人都生活在别人的幸福里面,还要苦于自己的境遇不尽人意。

  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大学,她终于来到这里时,却已经找不到留在这里的意义。想到这儿,高慕瑶苦笑一下。从包里面拿出手机,开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只是这个报喜的电话高慕瑶打得出奇的平静,开始高慕瑶的妈妈以为她这一次考研又失利了,高慕瑶笑了,淡淡地说她成功了,只等录取通知书了。

  只是另一封信比录取通知书更早地邮到高慕瑶的家里面等她了。

  复试结束,高慕瑶回到家里,发现门口的鞋柜上放着一个红色的信封,她好奇地拿起来,看见上面写着“高慕瑶收”。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红色的请柬。打开请柬,她向后退了一步,靠在门上,手里的请柬也落在地上。

  高慕瑶拾起地上的请柬又看了一遍,在这个周末,刘星就要结婚了,新娘是一个高慕瑶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不管高慕瑶心里是不是已经放下刘星,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总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刘星还是那么喜欢火车,请帖的背景是一辆火车头的图案,图案上面是邀请的内容,正文上面是手写的“高慕瑶”三个字,字体很熟悉,一看就知道是刘星亲手写的。请帖的另一面,是刘星和一个陌生的面孔,把两个人圈在一张照片里面,高慕瑶总是感觉很别扭。看着看着,她突然笑了,把请柬扔回到鞋柜上面,换了拖鞋就回房间了。过了一会,又出来取走了请柬。

  高慕瑶想了很久要不要去,最后拨出了尹小健的电话。

  “您好。”

  “我该怎么办啊!”高慕瑶忍不住哭了起来。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核对之后再拨。”电话那头是冰冷的声音。

  高慕瑶听着电话里面的语音重复着那句话,一直到系统自动挂断。她摸了一下胸口,那颗心还在有节奏地跳动着,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越是担心的事情就总是来得越快,看着日历,时间的钟摆仿佛也加快了速度,有意与人作对。

  终于到了刘星结婚这天,高慕瑶还是去了,刚下车,远远地就看见刘星举行婚礼的那家酒店门口进进出出,聚了很多人,刘星和他的家人正站在门口接待前来贺喜的客人。刘星穿着一件修身的西装,里面是一件淡粉色衬衫,显得特别精神。高慕瑶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情,径直向饭店门口走去。

  刘星看见走过来的高慕瑶一愣,他虽然给高慕瑶写了一份请柬,但没想到她真的来了。刘星快走两步,离开他身边的家人,来到高慕瑶面前。

  “来了?”刘星挠着头,尴尬地笑着说。

  “怎么,给了请柬,还不欢迎我啊?”高慕瑶装出高傲的样子说。

  “哪有,怎么会。”刘星连忙解释。

  “行啊,是天上掉姑娘把你砸到了吧?这么快就结婚了,有效率啊。”高慕瑶挖苦刘星说。

  刘星不笑了,低着头说:“是相亲的,我连她生日哪天还不知道,家里说行就行了,我也没阻拦。”

  “闪婚啊!”高慕瑶说。

  “我就是觉得我不会再遇到爱情了。”刘星看着高慕瑶说。

  “新婚快乐。”高慕瑶躲开刘星的眼神,低声说,她不再能笑得出来,即使是装也装不下去了。

  “谢谢。”刘星用脚尖把地上的一块石头踢来踢去。

  就在两个人的谈话进行不下去时,远处有人叫刘星,刘星像被解放了一样应了一声,然后把高慕瑶引进餐厅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高慕瑶找到了高中同学们围坐的桌子,大家都是好久不见了,互相寒暄着,聊着过去的这几年。他们有的还在上学,有的已经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记忆。

  坐在高慕瑶旁边的一个女生看高慕瑶默默地坐在那里,不和别人聊天,就凑过来搭话:“听说尹小健她……”

  高慕瑶没等那个女生说完话,也没看那个女生一眼,对着自己的餐盘点点头。

  那个女生也知趣,看高慕瑶回避这个话题就不再说下去,只是没过两分钟又把头伸过来问:“我之前听说刘星和你处对象来者,怎么到结婚时,就换了新娘呢?”

  “你记错了吧。”高慕瑶沉默一下说。

  “也是,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说咱们还不到30岁,记忆里怎么就明显下降了呢?”

  “其实想想,我们也几乎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了呢。”高慕瑶说。

  那个女生如梦初醒般拍了一下桌子,表情夸张地说:“是啊,我怎么没发现,都奔三了,可是我还一事无成呢!”

  正聊着,主持人已经站在舞台上维持秩序,准备举行典礼了。高慕瑶始终好奇像婚礼主持人这样一个不可或缺却又被绝对无视的存在,在台下是怎么一次一次给自己鼓劲,才能保证下一次仍然可以容光焕发地站在舞台上面。

  秩序永远只跟随自然的定律。主持人一再努力,也只是控制现场的人不再随便走动,刘星的结婚典礼就在台下碎碎的说话声中开始了。

  在昏暗的现场,周围客人的谈话声、舞台上震耳发聩的音响声,让高慕瑶觉得昏昏沉沉,像做梦一样,刘星和新娘站在台上,主持人在旁边口齿伶俐地说着祝词,那些美好的词汇让高慕瑶感觉心烦意乱。高慕瑶轻轻闭上眼睛,泪突然涌了上来。终于高慕瑶没等典礼结束,就起身出了餐厅。

  高慕瑶一个人在走廊倚着墙站着,没有了那么多的噪音,感觉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

  “你好。”高慕瑶接了电话。

  “您好,高学姐,我是学校话剧社的,咱们的话剧获了第一名,下个周末在咱们学校展演,并现场颁奖,想问问您是否有时间来,话剧社的全体成员都特别感谢您,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学姐,希望您到时可以来。”电话那头的人兴奋地说。

  “我可能会有时间吧。”高慕瑶想了一下说。

  “那太好了,一定要回来,给我们一个当面致谢的机会。”

  挂了电话,高慕瑶发现刘星正站在餐厅的门口看自己。

  “今天你是主角啊,怎么跑出来了?”高慕瑶说。

  “没打扰你打电话吧?”刘星很客气。

  “怎么会,”高慕瑶看一眼电话的屏幕,“是话剧社的,我的话剧得了一等奖。”

  “恭喜你,我就知道你的话一定行。”刘星说。

  高慕瑶的嘴角向上挑一下,以示回应。停顿一下,高慕瑶说,“你没换号吧?”

  “没,我不敢打给你,如果换了号的话,又怕你找不到我。”刘星支支吾吾地说。“分手那天,我看到了你的一个未接来电,但给你打回去你已经关机了。”

  “不知道如果我们打通了那个电话会是怎么样。我们一路设想婚礼那天的美好,终于等到你结婚的这一天,我却成了旁观者。”高慕瑶幽幽地说,“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谢谢你送我的那本火车速写。”隔了一会,刘星说。

  “没什么,后来我也有点喜欢火车了,就随便画了一些。”

  “嗯。”刘星声音越来越小。

  “我先走了。”高慕瑶一边说一边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红包。

  “对了,火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高慕瑶问。

  “理想吧,不管什么,就是我所向往的东西。”刘星想想说。

  高慕瑶把红包塞给刘星说,“走了,还是说拜拜吧,不说再见了。”

  “我去送你。”刘星无视高慕瑶的这句话。

  “不用了,都结婚了。不管怎么样,要幸福啊。”高慕瑶说完,看一眼刘星,然后转身走了。

  从餐厅到出口的走廊很直、很长,高慕瑶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刘星还站在门口,就像从前送她回寝室时一样,总是要等到她进寝室大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后才会走。

  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走进去,而是走出去。

  看着高慕瑶走出酒店,刘星看一眼手中的红包,发现对折的红包中间还夹着一张纸,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经过了一些时间的淘洗,但被保存得很好。刘星打开那张纸,那是他曾给高慕瑶最认真的承诺:

  纸的背景是一列用笔画出来的火车,火车正驶入不远处的车站,上面写着:“始发站:昨天;终点站:未来;搭乘地点:A大正门;进站时间:9:00;开车时间:乘客到齐。”

  背面是那段话:“我希望在我白发苍苍时,能坐在胡同口回忆幸福的从前,如果遇到一个劳累的旅者,我会给他讲我用一生写下的美丽爱情,而那个故事的女主人公是你。”

  那时,他们都以为、也都相信这是真的。

  刘星隐忍着,牙齿紧紧地要在一起,这一天,他是新郎,他要让自己看起来是好好的。

  后来,我们都变成了有故事的人,要背着很多记忆,每走一步,都要被那么多的回忆重申一遍,步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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