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在家天下的强权统治之下，他们走进皇宫那一刻，性命早已不属于自己的了，随时会人头落地，甚至抄家灭族，也难怪他们会见死不救，落井下石。
这是形势所迫，他们不得不顺从这样的风气，否则，死的就是他们。他们自保都来不及，怎么还有心思帮助别人，理会他人呢？
求生，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到自己有多可笑。
不能怪他们，没有必要怪他们。
走进御书房，她轻轻淡扫，皇帝端坐在书桌前，脸色阴沉的萧淑妃站在皇帝的身侧，形容冷淡的淳于傅独站在一旁，还有两个侍候的太监站在淳于傅的对面。
而她自己，跪在正中央。
东方无敌盯着跪在地上的她冷声斥责：“打伤皇姐，恐吓淑妃，你可知罪？”
“你怎知道只是恐吓？”夜明珠小声嘀咕了句，再抿抿唇不以为然反驳，“是她自己先动手的，我虽没爹疼没娘爱，但总不至于连自己都不为自己出一口气吧？”
“你狡辩！”站在皇帝身边的萧淑妃怒声叱喝，“你跟几个侍卫在御花园做见不得人的东西，永宁身为皇姐教训你，你竟然出手把她的脑袋给打破了！”
夜明珠微咬下唇冷声说道：“我一张樱桃小嘴，不及你的血盆大口厉害，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反驳。爱罚便罚，别哆哆嗦嗦。”她再傲气凛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冷哼道，“我的脑袋就在这里，她若不服气，你就让她抓个砚盘砸回来！”
“你……”萧淑妃差点没被她这番话气噎过去，她抖着怒指指着夜明珠，再满带委屈看向东方无敌说道，“陛下，她辱骂臣妾！您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她又气急败坏睨向夜明珠语无伦次责备：“你……你这灾星竟敢羞辱本宫……血盆大口，你说谁血盆大口？你……还想说本宫冤枉你……陛下……”她梨花带雨哭喊了声，继而把泪一抹咬牙说道：“永宁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你可要为她做主！若她就这样破相了，下半辈子还怎么活呀？”
夜明珠一脸汗颜，这位萧淑妃真极品，没想到她这么在乎“血盆大口”这四个字，自己只是顺口挑了四个字眼罢了，没想到还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东方无敌把手一扬，萧淑妃忙惺惺作态地止住泪水，东方无敌抓起桌面上的画轴恨恨向夜明珠的脸掷去。
“啊！”夜明珠惊喊了声忙爬起来敏捷躲开。
“你还敢躲！”东方无敌怒拍案奇而起，旁边的萧淑妃暗地阴柔窃笑。
夜明珠抚了抚余惊未散的胸口理所当然反驳：“我若不躲开，我头上不就开个洞呢？我可以被永宁公主打回去，皇上你可以被我打回去吗？”
“你……”东方无敌怒吼一声，却不知被什么堵住了胸口，一下子没缓过气来。
“陛下你怎么呢？”萧淑妃忙轻拍东方无敌的后背，再睨向夜明珠斥责，“你这祸胎，竟敢这样跟陛下说话，来人，掌嘴！”
看见右边的太监似有所动，夜明珠打了一个激灵忙反瞪萧淑妃反驳：“你想屈打成招！”
“你……”萧淑妃才刚扬起怒指就被东方无敌摁了下去，她忿忿抿唇别过脸去。
迈了半步的太监也跟着退回原位，东方无敌一手扶着书桌，一手指着地上的画卷不悦责备：“你自己看看，这上边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还敢抵赖？”
夜明珠谨慎地打量了他一下，再走过去把画卷捡起来，打开来一看，竟是自己昨日的所有“茄子”！
“好厉害！竟然真的都记住了！”夜明珠完全不顾东方无敌的乌云密布，她轮番看着几张画卷惊喜不已赞叹，“好像！画得真的好像！一看就知道这里边的是我了！没想都真的有人肉照相机！”
“……”东方无敌杀气凛然的脸布骤然满了黑线。
站在一旁的太监冷汗潸潸，这公主忒嚣张，竟然敢把怒发冲冠的皇帝给彻底忽视了！
“陛下……”萧淑妃扯了扯皇帝的衣袖急切提醒，“这丫头竟然连您也不放在眼里！”
“东——方——明——珠！”东方无敌凌厉咆哮一声，书房里的太监怔了怔忙跪倒地上。
夜明珠脸色冷沉，继而转动寒戾的锋芒睨视过去。
“……”东方无敌骤然把含在嘴里的话噎了回去，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侧目睨视他。
夜明珠扬起不容亵渎的厉目，一字一顿，吐字清晰说道：“喊我‘明珠’就可以了，请把‘东方’二字收回去。谢——谢。”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萧淑妃听到“咯咯”的声音，低头一看，才发现东方无敌双手摁在桌面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缝。她的放肆已经超出他可忍耐的范围，更何况，他从来不打算忍耐任何人，尤其是她，天生的煞星！
杀气，深不见底的杀气萦绕整座御书房，就连御书房外的人都似乎感受到这就要冲破出来的杀气，可怕的寂静吞噬每一个颤抖的心。
独站在一旁的淳于傅依旧平淡如水，仿佛这里边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已经遁入仙境，只是隔膜看着世人的贪噌痴怨恨怒。
只是，夜明珠在一瞬间捕捉到他刹那间的笑弧，像昨晚的那样，但很快又荡然无存，以至于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幻觉。
东方无敌酝酿已久的杀气正欲喷涌而出，夜明珠却率先质问：“就因为这些画，所以你杀了刘刚？他不是你的心腹吗？你就因为这样的烂理由，杀了一个为你卖命的人。”
早已经怒不可竭的东方无敌，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桌面上的裂缝骤然扩张到最大。
萧淑妃打了一个激灵，惊怯跪下来。
东方无敌压着胸中的怒气，鼓动厉目，尽量放缓杀气凛然的语速沉声道：“你身为一个公主，公然跟一个侍卫搂搂抱抱，还把它画下来。”
“皇上还记得那日在亭子里说过的话？”夜明珠语气平淡问道，东方无敌沉了沉眸色紧盯着她，夜明珠抿了抿唇说，“那日你已经肯定我是你的亲生女儿。那么，你听说过一句很古老但又很有哲理的话吗？养不教，父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