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香坊独家首发
冉裹儿瞳眼微瞪,有些不敢相信泠贤妃竟然没认出自己。果真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吗?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她不义了。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答道:“娘娘谬赞了,臣女蒲柳之姿,和以及娘娘。臣女未曾读过书。”
上官泠抚鬓,言“想不到钟大人教出来的女儿竟是连字也识不得。”随及又展颜,“不过,女子无才便称之德,如此也好。”
冉裹儿将绣品交给小六子公公。
“臣女将此副《鸳鸯图》献给陛下与皇后娘娘,愿陛下与皇后娘娘琴瑟和谐。”
她对着上位一拜,“另,臣女献上一舞《水龙吟》。”
冉裹儿声罢,乐音奏起。白衫长袖轻舞,玉手将插于发中的木簪取出,如墨染成的青丝尽泻。气质若仙若灵,舞步似琼月普照天轮。笛声渐急,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近尾声之时,舞势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折扇与乐声齐毕。
一舞已终,对着众人又是恭谦一拜,“臣女献丑了。”
简樱心中暗道甚妙。“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这冉裹儿便是吏部尚书钟逊之养女了?气度果然不一般。钟逊大人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对大颜忠心耿耿,想来他养女的人品也定然是极好的。
上官泠观其舞,因自身对音律也颇有所研,由衷赞叹:“昔有诗人叙以佳句以赞《采莲舞》‘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我看倒是及不上冉秀女这《水龙吟》一舞。”
云帝于上暗思,此女固然舞姿若仙,却终为钟逊之女,皇后一党。思忖后言:“便着封正六品宝林。”
小六子得令后立即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祗膺彝典。载锡恩纶。吏部尚书之女冉氏,备令仪之淑慎、彰厥有常。禀懿德之静专、协于克一。兹册封尔为正六品宝林,入住彤玄宫次阁,钦次。”
待念完,唱礼宣秀女洛氏。
冉裹儿听得着封,立即跪下谢恩:“臣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底下头的那一刹那,神色难掩不甘。
想来也是,冉裹儿的爹吏部尚书与户部尚书同级为官,而吏部之女简樱却晋封从四品美人。是人都会有些不平。
一浅黄纱衣女子入殿,其衣点缀金莲银蕊,下着同色裙子,金丝绣鞋细碎轻挪而显得小心翼翼,双手垂落一动不动偏微得颤抖。
她垂眸步入,步步小心,如此大典,若被人取笑了去,影响家声,岂不是做女儿的失德?
她走于殿中,盈盈拜上,启齿柔软清澈:“民女洛氏参见皇上,皇后,贤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贤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官泠闻台下洛氏之言,挑眉:“民女?洛秀女淑昂得体,竟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洛雪闻得高台之上有音,不敢怠慢,低头作答,平稳清澈:“回娘娘的话,民女乃扬州商家洛氏之女,只因鸾凤详和,天朝大选,各业须选送佳人,商家亦应昭入宫,以报皇家泽被恩德。
上官泠眯眼打量洛氏,似笑非笑。
“将绣品呈上吧!”
洛雪闻言一惊,入京数日,便听得贤妃娘娘如何惯宠,却不想嚣张至此,代圣传旨!皇后更是默默无言,颇有不与相争之意,眸光流转,传旨公公曾嘱准备女红,想来便是此处得用了。
她虽说好静又自幼便学着,却算不得骄人艳冠,只为家境富庶,性子贪懒,加之父母宠溺,镇日闺阁闲乐,不肯在学术技艺用功,这次临阵磨枪,费了好番功夫。
也曾想过白纱一面,落个坦率自然,佳品天成,又恐弄巧成拙。也曾想过鸳鸯戏水,表表女儿情思,又恐众目睽睽,公私有别,思来捻去,终绣“傲龙穿云”一副献于皇上。
洛雪将绣品交给身后宫女呈上。
“金丝捻作线,紫云可为凭,鳞光一任闪,万界泽恩隆。”洛雪的声音响彻大殿。
上官泠懒懒勾唇,呈绣品不过是个过场罢了,见洛氏如此上心不觉有些好笑。她望向云帝,“陛下可喜欢?”
上官嫣不屑地瞟了一眼,低下头去。女红再好又有何用?不过一个贱商之女。
云帝颔首,梨涡浅陷,“洛氏之绣工实乃绝佳。”
洛雪抽出腰间玉管,爱惜如子,摩擦恍惚道:“民女不才,听闻须备才艺,便笛曲一支,谨奉高台。”
她樱唇轻动,呜咽幽静之音倾泻而下,就那么跪着,静静的吹着,时而如溪水破春,蜿蜒流淌,时而如浅水激石泠泠而起,时而如活水穿林逍遥冷漠,时而如死水卧土裂肺伤心后无生无息,生死悲欢不过如此,眼神游离不定中不觉抹出一朵轻笑,竟不自觉开了口:“此曲无名,便作“溪”。”
云帝望洛氏,抿唇:“此曲虽好,却意境悲伤。”话语微顿,“便赐封长使吧!”
洛雪唇边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生死悲欢,原是临兴而起的人生态度,天子以悲伤盖之,想这所谓精擅音律不过如此,或者……心中抑郁,以情覆音?
洛氏乃商家之女,赐封从七品长使,不高,亦不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