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给你,读这个。”白暄在层层叠叠的话本子里面翻找了半天,然后拿出来一本同样绿色硬纸壳的话本子。
“这是?”沈璋过来之后,迟疑着伸手接过话本子,看着白暄的眼神里......堆满了问号。
“打开看看。”白暄示意沈璋。
沈璋打开了话本子,话本子上不过寥寥两句诗。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诗。”白暄冲着沈璋笑一笑,倒一杯茶直接饮尽,才接着说道:“日头照耀,放声高歌,痛饮美酒,明媚的春光伴着我返回故乡。”
沈璋顺手接过白暄手里的茶盏,又倒一杯递给他。
“只是我大概是没有机会这样做。”
沈璋看着白暄,看着他的眼神从明亮到暗淡,面容从期许到落寞。
他把茶盏安放在白暄的手心里,问他:“想做的事为什么不去做?”
白暄回过神,一只手捧着茶盏,空出来一只手摸了摸沈璋的头,毛绒绒的。
“为什么不去做?没有勇气做到吧。”
“我帮你。”
白暄诧异着看了一眼沈璋,心道原来小狼崽子也有这么贴心的一面啊。
继续顺了顺狼崽子的毛,白暄才回了一句:“好啊。”
认真不过片刻,白暄又开玩笑般逗沈璋:“你要怎么帮我?”
少年有半晌没接话。
“怎么不说话?”
摸头这种行为大概是会上瘾。在这没有毛绒公仔的世界里,摸一摸沈璋毛绒绒的脑袋成了白暄近期的深爱行为。
“你大概会生气。”少年梗着脖子接受了白暄的“骚扰”行为,认真接了话。
摸头这种亲密接触,在沈璋的过往里几乎不会存在,唯一摸过他头的人也只有白暄了。他臊的红了脸,却也没躲开。
白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沈璋的大红脸,这一回轮到沈璋悄悄在心里喘口气。
“我为什么生气?”
“你要听?”
“嗯,你说说看。”
“我帮你的话......我要把你偷偷带出去。”沈璋悄悄看一眼白暄,看他没有什么反应,然后才继续说:“给你造一个假死的名头,逼着太医给你做续命的药,悄悄带你出去,让他们都找不到你。出去之后做什么都随你,但是你只能跟着我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白暄用力按了一下沈璋的头,果然还是一个狼崽子,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糟糕想法。
“那我不是没了自由?”白暄摸完沈璋的头,顺势下来掐了掐他的后脖颈。
“我就是你的自由。我听你的。”
沈璋从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话说出口才惊觉有多不可思议。
他自己也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会直接说出来给白暄听。他没告诉过任何人,第一次在大殿上遇见白暄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他刻在心底了。
那时候他看见那个人,就觉得心里欢喜。他知道,如果他没有当时死去,他们一定会相遇。
刚才的大红脸本来已经散下去,这一回重新蔓延上来,整个人的脖颈,脸庞,耳朵,都是粉红色。
他很喜欢白暄,被他救助,受他收留,得到了他给的温柔和温暖......下意识就想留住。
他有心想解释什么,囫囵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白暄本来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很是意外和惊奇,又见他一边脸红着一边又强装镇定,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嗯嗯嗯,对,你就是我的自由哈哈哈哈,你听我的。”
说完之后白暄又没忍住笑出声。
这小狼崽子这会儿真可爱。
白暄又要伸手摸一摸头,被沈璋侧身挡了一下,不小心蹭到了他的额角,手指被薄汗濡湿了。
“哈哈哈哈......”他竟没想到,沈璋居然紧张到出汗。
这才是少年人的模样啊。
沈璋的那句话在白暄的心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半天,把白暄的心脏熨的滚烫。他想,就好好养着吧,不一定会出现最坏的场面的。
沈璋发觉白暄没有深究他那句话里面的意思,悄悄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贪恋白暄给他的这一点温情,他想留住。
白暄看沈璋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一直低头站着,明白少年是害羞了,便停下来不再打趣他。
不过沈璋的那一句话,到底是印在了白暄的心里,搔到痒处,深情而不自知。
白暄把刚才打开的话本子都仔细合上,放好之后认真整了一遍。
他绕过桌角走出来,捏了捏沈璋的后脖颈,跟他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去尝一尝听枫新学的汤。”
沈璋默默在身后跟上。
饭厅里,餐桌上的菜品琳琅满目。
白暄将沈璋按坐在椅子上之后,才自己去坐上主位。
本来餐桌也没分什么主位次位。如今这么分......只是因为白暄的三碗药一碗汤都摆在主位前头。
白暄先喝了一碗药进去,听霜端了茶盏空碗侍候他漱了口。伸手接过听枫递来的第二个药碗,仰头饮尽,再漱一次口。最后再喝一碗药,漱口之后尝一口听枫新做的甜汤。
“今天的甜汤更好喝。”白暄喝过之后先夸一句听枫,又接着问沈璋:“你尝过了没有?”
“好喝。”
沈璋第一次与白暄一起用膳,本来是一件让人觉得欢快的事情,但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欢快。
用膳之前要喝三碗药。他已经病重至此了?
“第一次与你同桌用膳,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叫厨娘做了一些,你尝尝看吧。”白暄喝过药之后就饱了,勉强吃了几块豆腐和几片青菜,索性就放下了筷子。
沈璋的用膳礼仪很好,背挺的直,坐姿端正,赏心悦目。
他看着沈璋只去夹前面的菜盘,便拿了公筷给他夹各种菜。
还在地球的时候,白暄也算是一个吃货,看到各种美食都挪不开腿。不过如今这个样子,再多的美食放到面前也吃不下去了。
看着沈璋认真吃饭的样子,白暄突然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为了保持这种满足感,白暄开始不停的给沈璋夹菜,堆满了沈璋面前的两个小盘子。
沈璋抬头看到白暄兴致勃勃的样子,自觉的把拒绝的话连同米饭一起咽下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