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想这么一直瞒着我吗,当他把瓷片扎进你手上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叶远臻睁着眼睛,眼眶泛红,“和钱宣臣串通一气来瞒我的时候,你可有想过骗我的代价?一面和他私下见面,一面又来温声软语地骗着我!”
沈初见长久地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垂泪,他忽的暴跳起来,扯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沈初见跪坐在床上,眼泪掉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上,他看着她,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沈初见,这就是你对我的情意?”
她泪中带笑,“是啊,这就是我啊……”
叶远臻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沈初见,你!你!”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你觉得失望了,那么,对不起。”
叶远臻看着她,重新抓住她的手腕,眼睛里泯灭着光辉,“怎么?你想离开我?去找那个易阳!”
沈初见心下字痛,她何曾是这个意思,她揪住他的衣服,攥成了一团,眼泪也止不住地落,“叶远臻,易阳的事,我对他清清白白,问心无愧,是,我承认我骗了你,我只是,只是怕你知道了生气,你为何要曲解我的意思。我还没有问你,前日晚上,易笛说他在饭店看到了你和夏玟,你呢,你不也有事瞒着我吗?”
他任她拽扯着,当时的事情有些复杂,他一时之间无法回答,他没想到会被易笛看到。
沈初见说:“易阳的事,是出于无奈,我们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不能眼看他出事,他现在病了,原因在我,你也知道,那是他的痴念,我从未想过和他如何,我只想帮他治好心病,可是我又顾忌啊、我害怕你知道了心里会不舒服,我害怕你会生气,所以我不敢和你说,可你呢,你又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我们这样互相隐瞒,又谈什么信赖呢。”
叶远臻看着她,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沈初见平静下来说:“我想我们都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再给彼此一个答复吧。”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站起来便往外走,拉开门的一刹那,叶远臻从后面抱住了她,“别走。”他祈求的声音让她心里骤疼,叶远臻抱着她的腰,呢喃着:“初见,别走,对不起,是我不对……”
她无力地垂下手,任叶远臻将自己抱了回去,背后是坚硬冰冷的门框,硌的生疼,叶远臻埋在她的脖颈处,前面是炙热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她像是一只被困的小兽,不断地挣扎踢打,叶远臻胡乱摁着她,堵着她骂人的话,最后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双双跌坐在地上,叶远臻脖子上被她刚修剪好的指甲挠出三道血印子,沈初见头发散乱,领口处布着暧昧的痕迹,她缩着自己的身体,叶远臻伸手碰了碰她,她吓得抖了一下,他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却还是捉住了她的手,她已经没了力气,也甩不开,叶远臻有些艰难地开口:“初见,我们不要闹了好么。”
她不说话,他将她拉至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夏玟的事……只是事出权益,我改日再和你详细解释。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的真心实意。”
沈初见感觉自己真的累了,她将头倚在他的胸口,他抱紧了她,沈初见慢慢合上眼睛,什么都不愿意想了,或许第一次真心爱上的人,才会有无尽的包容心。
沈初见的衣服已经在二人的拉拽之下变得皱皱巴巴,是无法再穿出去了,叶府也没有女人的衣物,差了人上街去买,沈初见换好了衣服,她走出来,叶远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上前去单膝跪下,替她把鞋子穿好,手指无意间划过脚踝光滑的肌肤,他有些不自在地缩回手,沈初见也是面色一红,她坐在沙发的一角,尽量稳定内心,叶远臻转身去开了一瓶伏特加,连杯子都没拿,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他“咕咚”一声放下瓶子,深吸了两口气,向沙发处看去,沈初见双手放在膝上,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地坐着,他走过去,坐到她身旁,气氛有些尴尬。
“今天该复查手腕了。”叶远臻说,沈初见点点头。
“……”气氛再次凝固。
“我看看你手背上的伤。”他抓起她的右手,那条狰狞的肉粉色伤口盘桓在她洁白细滑的手背上,显得无比难看,虽然涂了许多上好的药膏,却依旧没能祛除,他缓缓摸上疤痕,“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他这淡淡的一句话,让沈初见彻底败下阵来,她终于对上他的眼眸,说道:“对不起……”
他握着她的手,“以后不要受伤了好么。”
她用力点头,然后埋进他的胸口,“我不闹了,我们和好吧。”
他轻吻着她的发旋,将她抱在怀中。
沈初见被叶远臻扛进去许久,出来便换了一身衣裳,而且叶远臻脖子上那三道血痕也遮不住,她总感觉外面所有的人都在拿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得深埋下了头,叶远臻轻笑一声,牵了她的手往前走。
沈初见骨折的手腕长的很好,许是年轻,恢复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叶远臻还有事要处理,沈初见便先回青园去了。
书房内,叶远臻背手站在窗前,“你以后就不用每日来复诊了。”
“是。”身后的钱宣臣道。
“最近西防营里,伤员不少,随军的医生人手不够,你去那边帮忙吧。”
钱宣臣抬头看了他一眼,“可是……”
“这是军令。”叶远臻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满,钱宣臣复而又低下头来,“好。”
“那就好,你下去吧。”
“是,宣臣告退。”
叶远臻重回房间时,手里端了两碗面,他把面放到桌子上,对沈初见唤道,“出来吃饭了。”
沈初见坐到椅子上,叶远臻把筷子摆好,热腾腾的白面条,几根嫩绿的青菜,上面还卧着一个圆滚的荷包蛋,边上软软的,晶透的蛋黄似稍稍一戳就能流淌出来。
沈初见眼角弯起,“真香。”
“尝尝味道怎么样?”他看着她说。
沈初见夹起一筷子吸进嘴里,“很好吃。”
叶远臻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沈初见微微一怔,“是你做的?”
他点点头,沈初见捧着碗喝了一口热汤,感觉一直暖到了心里。
新年终于到来,所有人都说,这是最阴冷的一个冬天,沈府从过年一直忙到正月,父亲身体不好,沈青彦帮着打理也是忙的团团转,沈家和吴家的婚约没有变,等再过些日子,天气好了,一切安定下来,沈青彦和吴敏夕便要成亲了。
算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易阳了,也不知道他恢复地怎么样,沈初见挑了一个不忙的时候去看他,刚下过雨,空气湿冷,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坐在门口看着一处发呆,沈初见走近了他也没什么反应,易笛从走廊里过来,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哥,怎么又出来了?”
他不言不语,沈初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琵琶树,“回去吧,外面冷。”她说。
易阳终于抬眼看她,眼神却有些迷茫,沈初见注意到,他仿佛更瘦了,颧骨凸起,感觉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她问易笛,“我这段时间没过来,他怎么感觉越发的瘦了?”
易笛转开目光,将易阳扶起往屋里走,“大哥这病就这样,最近依旧是吃不进去饭。”
沈初见跟在后面,“怎么不见钱大夫?”
“他已经有些日子不来了,好像是有事情要忙。”
沈初见说:“正月马上就要过了……”
易笛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冷冷道:“我大哥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病还没好呢,总不能拿绳子捆了去拜堂吧!”
沈初见压下所有的话,易笛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他已经和易阳一般高了,身材结实而修长、步伐稳定,褪去了顽劣之态,隐约和易阳有七八分相似。长兄突然病倒,他也不再是能一直躲在易阳身后胡作非为、吃喝打闹的纨绔子弟了,其实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瞬间长大的。
易阳回了房,易笛将他扶上床躺着,又加了一床被子,沈初见在一旁问:“钱大夫走了你大哥的病岂不是耽搁了?”
“钱大夫走的匆忙,但是留下了医嘱和药方,家里还有王大夫他们呢,大哥的精气神倒是比以前稍微好些了,只是还是不大吃得下去饭。”他又掖了掖被角,易阳全程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沈初见轻叹了口气,易笛说,“大哥要休息了,我们出去吧。”
“你家里……最近还好吧?”沈初见问,易笛脸上似有愁色,沈初见似乎也明白了,易老爷身体不好,易阳忽然病倒,易笛一下子要面对这么一大摊子事,难免会力不从心。
“要是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上忙的,你一定要跟我讲,知道么。”她语气恳切。
易笛扯起一个笑,“知道啦,才长了一岁,怎么人也变得啰嗦了呢。”
“臭小子!”她打他一下,易笛夸张地捂着胳膊跳脚,沈初见笑看着他耍宝,心情好了几分。
正月终于过完了,沈家和吴家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沈府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做起了准备。
沈初见的学校也放完了寒假,重新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