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真让我给捅破了。”
正值晚冬,南方比北方是要暖和不少,湖里笙歌不息,偶有几声女子的嬉笑声从船上传到岸边。
沈遇说这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祝尘不搭话,那双金色的眸中仿佛只能容下眼前的人。
沈遇坐在草上,望着湖水一言不发。
京城那边越闹越凶,江立婷已经撑不下去了,林家集结各方百姓前去闹事,竟还传出沈家的盐吃死了人这种荒唐话。
然而这边却连人都还没找到,陈掌柜陈闵这颗老姜实在是太辣了,完全下不了嘴。
滴水不漏,陈闵就如同是早就预料到会这般一样,怕传出消息,竟选择在沈遇到达的前一天离开。
他看着手中的烟斗,轻轻用手摩挲着。怎么会这么失败?因为一直活在父亲的阴影里吗,这已经不是理由了吧。
“没关系,我做你的女娲,多大的窟窿都为你补上。”祝尘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
沈遇抬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你这糙汉还会针线活?”
“在说正经事。”祝尘敲了敲沈遇的脑袋。
“是我咎由自取的。”沈遇想了想,终于说道,“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他有小动作了,但念在他跟着我父亲都那么久了……算了,坦率一点吧,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可能是我不在意吧。”
“我很讨厌我父亲。”沈遇说,“他很迷财,所以也特别迷信。小时候我去锦要城探望生病的母亲,其实我母亲根本不需要去那儿养病,不过是我父亲听说有病人在家里,容易引煞,会赚不到钱,就把我母亲支开了。”
“他还……嗯,算了。总之,我那时很气,明明是他没那个本事,非要怪罪到别人身上。”
“于是,我不想做最大的盐商,我想做唯一的。”
“做成了才发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开始什么都不想管。”
“但,我想要钱,只有钱。”
他说这些时,语气都是那么的平静。
沈遇自己清楚,自己从小窥伺着父亲的位置,并不只是满足于父亲的位置。
“我就像那贪婪的蛇,永远得不到满足,最后撑死自己。”
祝尘依旧凑得很近:“人性的本质。”
就像我贪婪着你。
“他逃不远的,除非他背后有人撑腰。”祝尘说,“可惜,你的仇家太多了。”
根本猜不到会是谁。
他拿起手中的石头,站起来往水里扔去,只见那石头在水上打了几个水漂,沉了下去:“你说你不想杀他们,可他们可不会这么想。”
沈遇也拿了个石头,一扔:“骗你的,我恨不得他们死无全尸。”
可那石头连湖水都没碰着,直接落在了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跟手下的人都不熟,连谁忠谁不忠都不清楚,那把火是谁放的也完全没有头绪。
“我还想试试偷东西的感觉呢,现在只能帮你追人了。”祝尘从袖中摸出一张宣纸,这纸被烧过,但还留下了一半。
上面唯一完全的一句是“回与不回,梦里无乡。”
角落的落款和日期还依稀能辨,那人像是先写了个什么字,却用墨水划去看不清楚了,只知道后面一个字的开头是三点水,而后已被火焚毁。
他看了眼沈遇,正好对上沈遇晦涩难测的眼神。
三点水,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