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白一直住在离他们不到百米远的巷子里,因为小白妈妈从不让小白出门,所以洛媛媛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到小白。
这一带的小孩子很多,洛媛媛很少跟别人玩。因为他们都会笑话洛媛媛是个胖娃娃,每每到一起玩耍,她们就会玩赛跑或者跳绳,这些活动都不适合洛媛媛。所以洛媛媛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在店里自娱自乐,或者在门口自己玩过家家。
月月和波波是一对龙凤胎,比洛媛媛小一岁,月月早波波半个时辰出生当了姐姐。月月爸爸和洛爸爸这些年在外面包了点工程,常年不在家,只有两个妈妈在家看着这三个小娃。月月她们算是从小和洛媛媛一起长大的,也经常来蛋糕店玩,但是她们怕洛媛媛。
连洛妈妈都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很怪,她不容别人欺负她,哪怕一点侮辱都忍受不了,每次发起脾气来下手很狠,包括对她自己。
前些日子就因为波波学着别的孩子叫了她一声“洛胖胖”,她就把波波骑在了屁股底下,用胖胖的小拳头狠狠地招呼一顿,打的小波波鼻血直流,还是两个妈妈上去才给拉开了。
当时小月月在一旁吓的直哆嗦,是谁告诉她胖子都是温柔的。
洛媛媛没有朋友,但她从没有感到孤独,直到有了小白,她才知道多一个人陪伴确实挺好的。
从那一次救了小白后,每天早晨,洛媛媛都会看见蹲在蛋糕店门口的小白。他不穿孝服,但他依然爱穿白衣,让人觉得有一种空灵的感觉。洛妈妈给他蛋糕他从来不要,洛媛媛走到哪里他都在后面跟着。
小白不爱说话。月月一看到小白就会围着他闹个不停,他始终不搭理不言语,气的月月总在背后向洛媛媛说小白是哑巴,洛媛媛拳头一起,月月的脚上就立即安上了风火轮。
谁说小白是哑巴。
小白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会说,虽然每句话都很短,但是都能让洛媛媛笑很久,因为小白说话会害羞,人家害羞脸会红,可是小白害羞脸会更白。
小白会和洛媛媛说自己的身世。他说他的爸爸是个赌鬼,输光了爷爷留下的全部家底,把他奶奶活生生的气死了。小白妈妈因此很想要一个女儿,可是没有想到生下了小白。
小白从小就被妈妈当女儿养,直到去世都唤他“闺女”,所以在她出殡那天,小白以女儿的孝礼送走了她。
没有了妈妈,父亲终日不见影儿,小白每天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洛媛媛知道后,每天都会从妈妈的烤箱里偷糕点,洛妈妈也就此佯装不知。
洛媛媛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北城的孩子经常玩跳木马,一个孩子躬下身当马,一个孩子双手拄在他的背上就能越过去。以前孩子们都嫌洛媛媛胖,所以没有人和她搭对子。洛媛媛经常趴在店里的一角,偷偷在窗上露出半只眼,眼巴巴地看那些小朋友们玩的欢乐。
有了小白后,洛媛媛不仅有了木马,而且马儿还会跑。在花园的草坪上,洛媛媛骑着小白,从这头跑到那头,洛媛媛的笑声里夹着小白爬的呼哧呼哧声。
小白有洁癖,身上一点尘都不得沾,可是给洛媛媛当马时,他就什么都不顾了。凤凰浴火固然美丽,但满身泥土的小白,比涅槃的凤凰还要晃眼。那是尘土遮漫不住的纯暇,那是她的小白。
然而这些,只有很多年之后的洛芜尘才能体会到。
小白的真名叫吴纲,洛媛媛不喜欢他的名字,她怕一叫他真名,天上的嫦娥就会下来抢她的小白。
世间万物幼时最为灵动惹人喜爱,小时候肉嘟嘟的洛媛媛在八岁的时候不再那样显得可爱了,她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外形。
所以她很怕连小白也不要她,便让小白也叫她一个昵称,既要显得亲昵,还要独一无二。小白很听话,将书包里的词典摆在餐桌上,认认真真地查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小白合上词典,白纸一样的小脸抬起来,对着洛媛媛胖乎乎的脑袋瓜,叫了一声软糯糯的“小媛”。
洛媛媛期盼的小脸黑了下来,她抢走刚给小白切的芝士蛋糕一把扔进了垃圾桶,气呼呼的鼓起气来,眉心的青筋开始隐隐地跳起,牙齿又不自主将嘴唇咬的无色,小手攥着拳头,指甲开始抠着掌心。
小白吓坏了。
他垂着头走到洛媛媛身边,微微躬身,一只小手放在身后在诚恳的认错,一只手悄悄地牵了牵她的衣襟,懦懦地说:“洛妈妈叫你媛媛,我想和她不同,所以才叫小媛,其实很久……就想这样叫你,就怕你不高兴,你果然……还是生气了。”
洛媛媛一听,脸上刷地上来了颜色,原来他叫她“小媛”,而不是“小圆”。小白没有嘲笑她,她误会小白了。
她噗嗤笑出声,推了小白一下,跑出店门,呼喊着:“如果你能撵上我,并且背我绕着那个喷泉跑十圈,我就让你这样叫我。”
那天晚上,喷泉边累的如一团软泥的小白,仰着湿漉漉的小脸一遍遍地叫两个字。
小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