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和林溯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许暮眼睛哭得红红的，低着头，不停的啜泣。旁边办公桌的老师问：“这是怎么了？”
“早恋！”陈老师没好气的说。
“啧啧……现在的学生真是搞不懂了，考进R中，就是为了搞对象的？”
“你先说！”老师看着林溯。
“我不知道。”林溯说。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人家女孩子就主动贴过来了？”
“老师，我跟许暮同学说过的话不超过10句，也不算贴过来吧。”林溯说，虽然的确事不关己，但是作为男生，林溯还是帮着许暮说了句话，他实在不喜欢“贴”这个字，在他看来，多少有点侮辱。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得珍惜，中考的时候也是千辛万苦才考进R中的吧，林溯你还是第一，为什么就不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呢？想谈恋爱想搞对象，以后上了大学随便你们！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小小年纪！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林溯没再辩解什么，许暮低着头不说话。
老师叹了口气说：“你们回去上课吧。下午第二节课后，让你们家长来一趟。”
许暮跟着林溯进了教室，刚踏进教室门，同学立刻就安静下来了，林溯分明听到前一秒钟教室里还很嘈杂。
当天晚上许暮回到家也没敢说话，妈妈招呼她：“去，洗手吃饭了。”
爸爸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于是许暮知道，爸爸没把被老师请家长的时候告诉妈妈。
吃饭的时候许暮不敢抬头，生怕妈妈看见自己哭肿的眼睛，没吃多少就回房间了。坐在写字台前，许暮想“不过一天而已，好像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昨天自己还坐在这里写情书，为把情书给林溯而紧张兴奋着，今天就人尽皆知了，还被请了家长，不知道老师是不是也跟爸爸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林溯呢？此刻是不是正在被家长批评，因为她。”
不一会许宏晖敲门进来，跟许暮说：“闺女，咱们谈谈好么？”
“爸爸，我知道错了。”许暮这样的开头让许宏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信是你写的吧？”爸爸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蓝色的纸。
“嗯……”
“你明白什么叫喜欢么？”
许暮不说话，她当然明白，林溯跟她说话，看她的时候她的兴奋叫喜欢，林溯给陆妙蕊写作业清单、买生日礼物的时候他的嫉妒叫喜欢，她的那些辗转反侧那些用心良苦都叫喜欢。可是这些不能跟爸爸讲。
“今天我见到那个男孩了。”许宏晖接着说。
许暮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爸爸。
“他去拿作业本，看得出来，是个好小伙，长得不错，听说学习也很好是不是？”
许暮点点头。
“你能喜欢他多久？”
许暮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没考虑过这么问题，更没想过爸爸会这样问她。
“能喜欢三年吗？”许宏晖接着问。
“我不知道，我觉得能。”许暮觉得爸爸不是在兴师问罪，便如实回答。
“那就喜欢三年，或者更久。”许宏晖笑笑，“你可以等到三年后再表白，那时候只要你足够优秀，他也一定会喜欢你的，你说对吗？”
许暮心里很温暖，她愿意听爸爸的，愿意去喜欢林溯三年甚至更久，她愿意为了林溯变得优秀。
“这个给你，下次你还用得到。”许宏晖把情书还给许暮，推门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林溯回到家里，爸爸正在抽烟，屋里有些呛。
“我回来了。”林溯说。
“你喜欢那个叫许什么的女孩么？”林远光开门见山的问儿子。
“许暮。”
“对，许暮。”
“谈不上喜欢，没想过。”
“那就不要耽误了人家也耽误了自己。”
“我知道了，爸。”
林溯话少一定是遗传了爸爸的，林光远就是这样，要么出差，如果在家，也可以几天不跟儿子说一句话，他抽烟抽得厉害，两天得抽三包，林溯常常听见夜里林远光在卧室里咳嗽，生硬特别大，一咳就停不下来，所以只要林远光在家，林溯总会在他的床头柜放上一杯水。
林溯长这么大，林远光从来没有关心过什么，学习也好、生活也罢，只是每个月按时把零用钱交给儿子，林溯很少在家吃饭，一般放学路上找个小摊子随便吃点或者就吃泡面。父亲，对他来说，就是那个时时出现以下，给他一些钱的男人。
至于母亲，林溯没什么印象了。妈妈在他三岁的时候去世的。家里也没有她的照片，林溯隐约记得，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舅舅和小姨来家里大闹了一场，舅舅和爸爸打起来，把东西碰到递上摔得啪啪响，被吓到的林溯只会哭，可是没有人来抱他。
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小姨和舅舅，直到上初一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林溯看到一个女人在自己家门口徘徊。他走过去刚要开门，女人问：“是林溯吧？都这么大了……”
女人想要抱他，林溯往后一躲，女人说：“林溯，我是你小姨……”说完就哭了，从包里拿出一些钱，塞给林溯，说：“我要去南方了，走之前想来看看你。”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溯小时候看见别人都有妈妈带着，就问林光远：“爸爸，我妈妈呢？我为什么没有妈妈？”
林光远不说话，只是抽烟，看都不看儿子一眼。如果林溯问的多了，他就打儿子，林溯哇哇大哭，哭到林远光下不去手，说：“以后不许问你妈，她死了。”
林溯就是这样话越来越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说：“这个小朋友长得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林溯不说话。
“小朋友你几岁了呀？”
林溯不说话。
有小朋友跟他打闹，林溯还是不说话。
“不会是哑巴吧？”老师互相窃窃私语，林溯听见了，站起来大声地把老师抄在黑板上的儿歌读了一遍。
林溯就是这样孤单的生活，一直到现在。
林溯回到房间里，想起今天老师读的那张纸条上的字，其实他记得军训的时候那个晕倒的女孩是许暮，那个经常晚交作业的女孩是许暮，他突然意识到，难道这些都是为了他？是为了他么？
许暮……就是那个眼睛弯弯的女孩，就是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女孩，她喜欢我？可是喜欢我什么呢？好像连我自己都那么不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