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吗？”
“你想听什么答案？”没有直接回答，我又重新丢回去一个问题。
似乎闻够了花香，明华尘开始把花瓣一片一片从花萼上摘下来丢到地上，落在地上的花瓣无一例外都被他踩在了脚下：“小的时候我怕很多事，怕被哥哥们欺负，怕老头子有一天会突然抛弃我妈，总之，我怕的事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所以从前我的胆小懦弱真的不是伪装出来的。”
明华尘有些落寞，尤其是当所有的花瓣都被摘光他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萼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这样的明华尘让我想起了当初在我们订婚宴上时的他，十一岁的少年拼命的想要对着我笑，但在给我戴戒指的时候两只手都是颤抖的。
陈年往事了，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刻突然又清晰起来呢？就连这张脸似乎也开始在记忆中鲜明起来，不过更为鲜明的还是他把我送给段修寒时毫无表情的脸。
“你该不会是就想跟我说这些吧？”
“也不全是，不过这些话除了你我还真不想跟别人说，毕竟对我来说你是不同的，你是我的未婚妻嘛！呵呵……”
明华尘在笑，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但是他的笑的确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或者说他的笑其实完全不像是笑。
路一直都在脚下不断的往后延伸，但前路却仍然遥远的看不到尽头，未知也迷茫，当然也有一些无助，我不知道这条路会不会有人陪我走下去，如果有，那么那个人会是谁？
故意落后两步我看着夕阳下明华尘的背影，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明华尘，你会对我感觉到愧疚吗？”
明华尘也停了下来却没有急着转身看我，西沉的太阳光线已经不那么强，但注视时间长了眼前还是会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耳边只有一些风声，发丝随着风来回飘动着，我自以为这个问题对明华尘来说或许会很难回答，所以也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事实上当他转身看向我时我便知道我错了。
“朦胧，你觉得，对你我该愧疚什么呢？”
不以为意的笑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锋利也冰冷，他说，对你我该愧疚什么呢？
这个反问把我原本理直气壮的质问尽数挡了回来，就连我都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绝对不该问的问题。
我低头看向地面想用沉默来回避这个由我自己引起的问题，明华尘却没有给我躲避的机会，带着些凉意的手挑起我的下巴，一个凉凉的吻落在了我的右脸颊上。
“如果是作为爱人，我的确应该对你感到愧疚，可是朦胧，对你来说我是你的爱人吗？”
“……”
笑容放大了一些，明华尘的拇指在我唇边轻轻的来回摩挲着：“你看，你回答不出来，那我替你说？你，月朦胧从来没有把我看做是你的未婚夫，何况是爱人？从前你甚至不会多看我一眼，那时候你天真的以为凤镜月会娶你，退婚的话说过也不止一两次，所以我该对你愧疚什么呢？”
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会在意这样关乎着尊严的事，虽然在我看来明华尘是一个为了生存可以放弃尊严的人，但前提是那样的他还在受人控制，很显然，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控。
推开他的手我继续往前走，我知道他会跟上来所以问道：“你既然这么在乎这件事现在为什么还要以我未婚夫的身份出现？我以为不说你也能看的出来才对，这些年我过的比你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多，如果你想过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话。”
对于麻木的人来说就算是撕裂伤口似乎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疼痛了，这三年来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煎熬，以至于现在站在这里的我还有那么强烈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你是月朦胧啊！”
不太理解的转头看向明华尘，我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明华尘又用像是小兔子一样温柔的双眼看着我：“朦胧，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的，你需要这么一个人，而我是最合适的，也只有我有这个能力帮你拿回那些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沉默的看着眼前这张脸，有接近一分钟的时间里我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在完全消化了他这一番话之后我有些讽刺的说道：“确切的说应该是现在这个你吧？”
终于，这句话让那张脸上的笑出现了一丝裂缝，明华尘没我想象中的软弱，就像我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善良一样，我们只是学会了比别人更深层次的隐藏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夜回城中的上流人士有几个不会隐藏真实的自己呢？
谈话进行到这里按着一般的模式就该不欢而散了，但前半生的经历让明华尘比一般人更多了一些忍耐力，也没有那么过分的骄傲，所以他再次开口道：“你可以看不起我，就连我自己也挺看不起这个我的，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在乎你哥了？不在乎月家落入你讨厌的人手中？也不在乎在那个人面前卑微的生活着？”
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后者都还好说，我最在乎的就是哥哥了，现在这个世上他是唯一值得我去在乎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他，我可能不会再活在这个世上，毕竟，谁都看的出来，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风真的有些凉了，我抱着双臂上下搓了搓：“我记得上一次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可是结果似乎不怎么理想。”
略带温情的将我拉进怀中，明华尘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有些虚无也有些飘渺：“你不是也没得选吗？你该猜到了才对，如果不是迫于压力段修寒怎么可能放你走出他的囚笼？而那些压力，尽数来自于明家，确切说是来自于我明华尘。”
我没的选，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何况明华尘似乎也没给我预备下别的路，想通这些我也就不自觉的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