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酒楼、群仙楼。
楼东来穿着血大红袍一进酒楼就看到一双双幽怨的眼睛。
那一群被剑痕隔绝开来的各势力明哨就像一群怨妇看着回家的丈夫。
楼东来笑笑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同样身穿红衣的沐巧兰就坐在楼东来座位对面，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两只眼睛说不上明亮，也不看楼东来，仿若一座冰山美人。
天色已昏暗，沐巧兰还是在不停的喝酒。
就好像要将心中的苦楚全部喝光。
一个女人若是有烦恼必定是跟一个男人有关。
这样的道理楼东来当然也懂，所以只能先开口。
“你又在生气？”
沐巧兰终于将手中的酒杯倒置桌面，白皙的脸上浮起两片红晕，看起来美丽动人。
但她的声音却是冰冷的，比手中的酒杯还要冷：“我想杀人。”
楼东来漫不经心道：“杀谁？”
沐巧兰用纤纤玉指指着自己道：“杀我自己。”
楼东来微笑着问道：“为什么？”
沐巧兰也在笑，她的笑看起来并不好看，有烦恼的人笑起来都不会好看。
“我发现自己似乎太笨了一些，竟然一直以为大师兄是一名正人君子。”
她的话声音并不小，酒楼里众人都能听见。
但每个人都变了脸色，这一刻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很多人自取灭亡就是因为听到不该听的话、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这世上若有人敢说楼东来不是君子，那一定是他自己。
偏偏现在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这里不下几十个势力探子，不许多时大师兄是伪君子的传言就能传遍北洲。
想到这里，有几人身子都抖动了起来。
楼东来依旧风度翩翩，也不见恼怒，他很少生气，但一旦生气起来就会变得可怕起来。
苍天笑如是，通古境如是。
显然沐巧兰这句话远远达不到让楼东来生气的地步。
“难道我不是？”
楼东来温文尔雅，脸上总是带着一抹笑容，待人接物确实犹如一阵清风般舒爽。
起码沐巧兰没在楼东来身上感受过什么压力。
但沐巧兰还是摇头道：“你不是，一个能将我这种女子耍的团团转的人当然不是”
自古以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能将沐巧兰这种女人玩弄掌心的又怎么会是君子？
她的目光毫不畏惧的看着楼东来。
果然楼东来的脸上慢慢的没了笑容，他同样看着沐巧兰，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你眼中的君子是否同样是别人眼中的刽子手？”
他的意思同样是：你眼中的好人是否就是别人眼中的坏人？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
楼东来是君子，但君子为了自己身边的人难免也会做出一些不是君子所为的事情。
比如威胁这群人；
比如欺骗沐巧兰。
明灯闪烁，照着酒楼外的大马路，也照着沐巧兰离开的身影。
她也许就只是过来喝酒的。
楼东来转动手中沐巧兰喝过的酒杯，他的眼光虽然看着杯子，心思却沉浸在脑海中。
棋盘已经摆上，棋手们争锋而来，剑宗如今已先落一子，接下来就只能等了。
等人上钩、等人送死。
沐巧兰一直都没放在楼东来的心上，她只是个棋子，如今恐怕连当棋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个身穿紫芒大衣，头戴紫金冠的强汉朝官员，手提一卷金黄圣旨缓步走进城主府，身后跟着四名长刀在握，威风凛凛的锦衣卫。
沐巧兰已将身上的大红蟒衣褪下，就穿着一件青色长裙坐在实木红椅上，头上挽了个发髻，插着一根翠绿簪子。
长裙垂在地上，她的心也垂在了地上。
虽然已是深夜，大厅依旧明亮。
明亮的就像沐巧兰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一群人走过来。
官员走进大厅，四名锦衣卫在门口处止步。
看着笑起来两边的肉都快被挤到耳垂上的强汉朝官员，沐巧兰一时间感到无比恶心。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胖官员边走边恭贺，沐巧兰看着这幅嘴脸怒极反笑道：“不知何喜之有？”
胖官员离沐巧兰六尺左右停下，笑着道：“能有机会陪伴在伯夷监证身边岂不是许多人一辈子的幸事?”
沐巧兰心里冷笑，在伯夷身边一辈子也无法立下多大功劳，注定活在伯夷的阴影之下；相反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指挥使位置却是手握实权、千金难换的位置。
可惜这一切随着上千名暗哨的牺牲已付之东流了。
沐巧兰起身走到胖官员面前，单手伸出。
胖官员了解，将手中圣旨递了上去。
他没念，沐巧兰也没看。
沐巧兰接过圣旨就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回头道：“能不能告诉我接任我位置的是谁？”
胖官员还没回答，就有一道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是我。”
文森仿佛也从黑暗中走出来，空档的袖子在微风中抖动，他的脸上挂着微笑。
两人隔着一扇门对望，沐巧兰轻笑道：“果然能当上强汉朝官员的没一个是容易之辈，我当初还是太小看你了”
文森早先虽然是一名城主，但实权却少的可怜，如今摇身一变成为锦衣卫守凌城的指挥使，权力比之前优胜几倍有余。
文森心情很好，同样微笑道：“我也是付出了很大代价才让剑宗同意停止刺杀我强汉朝官员，我朝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沐巧兰看着文森，又回头看着笑眯眯的胖官员，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冷，：“你们这是在以虎谋皮。”
文森笑道：“以虎谋皮总比被老虎直接吃掉的好，你说是不是？”
沐巧兰短短时间内就牺牲附近几城上千名暗哨，这何止只是被老虎吃了那么简单，短时间内强汉朝若还想获得一定的消息，文森上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沐巧兰不再说话，越过文森，走进之前文森出来的方向，眨眼酒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肩膀上传来阵阵痛疼让刘湛不得不睁开眼睛。
需要十名大汉环抱的通天古树被刘湛硬生生挖出了一个大洞，应锦堂此刻正在洞里面休息。
外面雪花纷飞，刘湛守着洞口，阻挡雪花飘进去。
群山跌宕起伏，刘湛看着看着心中渐渐涌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