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徐宰辅

小说: 公主追夫手札 作者: 河南人家 字数:2339

  徐忧民以左手肘撑桌面,用右手指捏鼻梁,最近他隔三差五老是感觉额头疼,也曾看过御医,御医说没多大毛病,是人上了岁数,加上操劳过度的缘故,只需开几挤药调解调解便可。

  但是,药吃了几箩筐,病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哪怕是想一些极其简单的,例如,今晚上吃些什么饭,明天穿什么衣服,这样的问题,也不能。

  “你看你呀,干嘛要把门大开着呀!”,在院落里徐夫人老远就喊。

  小小四方的暖厅正面北,北风呼呼往里灌,直吹得墙上的挂画像旗帜一样招展。

  “醒醒脑,夫人这是在干嘛呀?弄了一身泥雪”,徐忧民松开鼻梁道。

  徐夫人没有理会他,在门外跺跺脚,抖抖身子,方进屋关上门,“你看看,风都把你胡须吹得打结了”,一边说,一边拿起火炉旁的铲子跟角落里的手锯。

  徐忧民摸摸下颚,“打就打呗,这天寒地冻的,夫人你拿铲子跟锯条做甚?”。

  徐夫人憋憋嘴,瞪了他一眼,“你就是个甩手大掌柜,你也不去瞧瞧,菜园里,花园里都成什么样子了,树倒的倒,菜冻死的冻死,我看你来年吃什么”。

  徐忧民胡子一翘,“那不是有下人吗?唤他们收拾便可”。

  “下人?”,不听还好,一听,徐夫人将铲子锯条往桌面上用力一搁。

  “轻点,轻点,别砸坏桌面”,徐忧民一看赶忙道。

  “不提下人我还不来气儿,你看这么大的一个宅子,就一个管家,一个丫头,四个轿夫,你叫管家管谁?你想累死丫头,累死轿夫,累死我呀!就留着你这个大老爷”,说着说着徐夫人还流出了泪,一屁股坐下,抹起眼来。

  “啊!”,徐忧民禁不住惊啊,这么多年夫人都不声不响,原以为她过的很切实,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委屈,更没想到这简单的过日子会这般的不简单,他转到徐夫人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夫人呐!老爷我对不住你呀!”。

  “别别别,老爷”,徐忧民是上古国公认的好人,作为他的妻子,徐夫人更是理解,哪里忍心受他的大礼,于是赶忙扶住他,“其实也没什么委屈,只是奴家老了呀!洗洗涮涮倒还无妨,可有些掏力气子的活……”。

  “老了?”,徐忧民更惊啊了,抬起眼,发现夫人的脸真的已经是千沟万壑,年轻时浓密的黑发,眼下只剩一撮,却也已是亮白如雪。

  徐忧民不觉泪眼婆娑,刚要出言安慰,忽觉暖厅里一亮,门开了,跟着一句话传了进来,“徐爹,徐娘这是在说悄悄话吗?”。

  两人齐抬头,“你这孩子……”,徐夫人嗔怪地瞪了来人一眼,率先道,“徐爹徐娘都这般岁数了,还有啥悄悄话说?赶紧屋里坐,外面风大”。

  “好嘞……”,来人呲牙一笑,抬脚进屋。

  “褚遇?”,徐忧民眉开眼笑,一把攥住他胳膊,“你小子多久没来了?把徐爹徐娘忘了是吗?”

  “哪能呢……?忘了谁,也不能忘徐爹徐娘啊!”,褚遇对着面前的二老深深地鞠了一躬,“徐爹,徐娘好”。

  “好好好,就你嘴甜,不能忘记我们,就能忘记你爹娘啊?”,徐夫人拿起铲子锯条,“徐娘这就去菜园里挖一点菜,你晌午便留下吃饭吧!”。

  “那是不能,哎……徐娘你就别忙活了”,褚遇两手挽住徐夫人的胳膊,“我就一点点小事儿找二老,说完就走了”。

  “哎……遇儿,你的脸怎么好像没气色”,徐夫人轻声问道,同时伸手试向褚遇的额头,“是不是得染风寒了?”。

  “是啊!你人看起来,也不是很精神”,徐忧民也附和道。

  “没事,就是胸腹不畅而已,不碍事”,褚遇一笑道,他如何好意思,说是昨晚挨打所致,挨打?他忽然想起了破碎的绿玉翠,绿玉翠被损坏,万一皇帝获悉,追究起来,肯定要仰仗眼前这位徐宰辅了。

  不如……算了,我总就是朝局外人,此事还是有爹亲自跟徐宰辅提吧!

  “你刚才说什么小事来着?”,徐忧民去供案上端来一碟东西,褚遇松开徐夫人的胳膊,稍一嗅,便脱口道,“五香蚕豆?”。

  徐忧民示意他坐下,将盘子推到他面前眉飞色舞地道,“又辣又脆又爽口,尝尝看”。

  褚遇徒手捏了两粒,放入口中上下牙齿一碰,顿时满口流油,“果然是酥脆无比呀!是庆膳堂的?”。

  徐夫人看着这一老一少欢喜样儿,摇摇头,生活真的是很无奈呀!这老头八成是想自己的儿子了,老夫人眼圈一红,“好,你俩先吃着,我去了”。

  “好的,徐娘,路滑您慢点走,别紧的忙活了”,褚遇只顾着吃也没站起来。

  徐忧民认真地看着他吃,“慢些,慢些,你的嘴还是这么刁哇!你刚才说……什么小事儿?”。

  “也没什么……”,虽然言说没什么,但禇遇还是满面红光,难掩喜悦,“过几天,我爹终于要替我办个谢师宴了,想请徐爹徐娘一家子都过去热闹热闹”。

  “哦!真的?你爹真的要给你办?这个肯定得去,你悬壶堂学满出师了?”。

  “徐爹您这什么记性?”,褚遇一愕,“我都学满三个月了,两个月前,开了一家小医馆,二十天前……还因学艺不精,医死了一位青年男子,官司还是您摆平的,您不记得了吗?”。

  “噢!”,徐忧民一拍脑袋,“我这个脑袋最近老是疼,记忆力也开始下降,做过的事情转眼就不记得了”。

  “是这样啊!”,褚遇头一耷拉,想起那个枉死的金望,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见他神色黯然,徐忧民忙笑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再难过了,事发当天,你开给那男子的药方我看过,也特意问过宫里的御医,他们都说治疗那男子的风寒,完全是对症下药,至于他的死亡,跟你没有直接关系”。

  “这些我都晓得,可人终究是死在我手里……”,褚遇吁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模样,“这么说……我的医术还行?”。

  “你不都出师了吗?”。

  褚遇猫起嘴一笑,“出不出师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师傅该教的都教了”。

  “你这叫什么话呀!我得……”,徐忧民刚说到这,褚遇便拾了一颗蚕豆突然塞入他嘴巴。

  徐忧民吐了出来,白他一眼,“你不听我也得说你两句”。

  “好好好,您说吧!我听着,听着……”,褚遇手捧碟盘,抿嘴笑着。

  “你说你身体瘦弱,习不了你爹的本事也就罢了,可你头脑灵活,思维快捷,怎么对诗书文章也读不进去呢?”。

  “哎哎哎,注意听着……”,徐忧民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好好好……”,褚遇丢下手里碟子,装模作样地端正了一下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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