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个形容可怖的青铜面具，宁千岁根本看不出被覆盖在面具下面的是一张怎样的脸，但却就是感觉到眼前这个好似在笑的男子十分可怕。
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打在她身上，又似想透过这具身体看进她的灵魂里看清她深藏的秘密。
“一千个人眼里能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何况传出流言的人们也未必都见过我，不是么？”宁千岁反问。
来人一愣，迷惑道：“哈……姆雷特，是谁？”
“是一个在他们当地比较知名的疯子。”宁千岁说着故作沉重地摇了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为什么感觉好像被嘲笑了？
不过好在有面具挡着，也不会被这小女子看到他此刻有些郁闷的神情。
这般一想他才振作起来，庆幸之余不免也有些疑惑，他想来眼神毒辣看人极准，怎么就看不透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呢？
她比他矮上许多，看他都得仰起头，可她就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仰着头也不嫌累，不卑不亢，不悲不喜，就算城府深如他也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宁千岁若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恐怕就要笑了，这位大侠，面瘫了解一下？
“既然如此，在下想请教一下，这张纸上的几个名字和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他扬了扬手中那张纸，见她仍不语，又补充道，“你要是不说，我只好带走仔细研究一下了”。
宁千岁不由得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坏事做太多，先欺负宁谨言又恐吓宁芊芊，以至于让她这么快就迎来了现世报。
本以为不会被发现的东西，就这么被这个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占为了己有。
“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不过是我练字写着玩儿的，若是能入了阁下的眼，带走就是。”宁千岁故作无所谓道。
这人看看上面那几个勉强算是端正的字，不由得点头，“是该好好练练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问，“明明都是国公府的人名，怎么还有个公主？”
宁千岁信口胡诌道，“听说公主暗恋我大哥，顺手也写上了，说不定以后也是一家人呢。”
“那位公主……这倒没错。”他点点头。
宁千岁一愣，她胡说的居然也说对了？那位公主真的暗恋她大哥吗？又联系到之前宁芊芊惊慌之下说的话，她追问道，“哪位公主？”
“你不知道？”这人微微惊讶，“可不就是承景帝的二公主么，脑子不怎么灵光罢了，眼光倒是不错。”
宁千岁又问，“那大公主呢？”
“大公主么……”这人顿了顿，扬扬手中那张纸，“大公主爱慕临安王世子可是燕京人尽皆知的事了，你又不知道？话说回来，”他声音里带了点低低的笑，“三小姐怎么把慕世子也写在了纸上呢？”
宁千岁面不改色就胡扯：“只准大公主暗恋慕世子，就不准我也暗恋他？没准儿以后也能成一家人也说不定。”
这直白的话倒是把这人噎住了一般，静了静，他居然低笑出声，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这便是燕京有名的废物三小姐吗，真是有意思。”
看他这般放肆，宁千岁有些不爽，面无表情补充上一句：“骗你的。”
“唔，什么？”这人一愣。
“才不喜欢什么慕世子，不过是看着几个字长得不错，顺手拿来练练。”宁千岁慢吞吞说道。
“……”
虽然隔着一个丑面具，但宁千岁想，面具后面那张脸的神情此刻一定精彩极了。
果然这人默了默，语气复杂地开口：“真是想不到宁谨言那个呆子居然有这么有意思的一个妹妹，看来传言果然不能信。”
“这么熟悉我哥哥秉性，不是仇敌便是亲友吧，那么，阁下是哪一位呢？”宁千岁盯着他的面具问道。
这人的情绪波动也只是一刻而已，一瞬间就又恢复成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反问她：“若我说我是宁谨言的仇人，你怕不怕？”
“怕你杀了我吗？”宁千岁看上去依然镇定自若，心却已经沉了一下去。
遮掩在宽大衣袖里的双手垂下去微微张开，暗中尝试催动异能‘毒化’，这具身体太弱了，不知道能不能勉强把体内的那股还未吸收的余毒强行拿来用。
但现在面对这个危险人物，不得不以防万一。
“杀你太简单了，所以我没兴趣。”这人摇摇头笑着说，语气像开玩笑一样，但宁千岁却能听出来，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更何况，我更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微微弯了腰，靠宁千岁又近了些，又说道，“我观三小姐面相，可不像是忍气吞声的人呢。”
宁千岁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身影，面前那张可怖的青铜面具慢慢放大。
他半弯了腰倾下身子与她靠得极近，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似的，静静望着她。
近在咫尺，如果她有一把刀，或者她的异能完全恢复，那她说不定有把握能要了他的命……
这时一阵微风从窗外拂来，将一股极淡的别致药香吹进她的鼻腔里，似青竹似深雪，混着一抹淡淡的药味儿，微微的冷。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从这股气息里感受到了一抹极淡的熟悉气息，哪怕被刻意压制住，她还是感觉到了。
毕竟是与她的天赋息息相关的东西。
是毒。
“你要是非要杀了我我也没办法，但如果你不杀我，我可以给你解毒。”宁千岁回望着他，慢慢说道。
但是说完，她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