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带回到我的居所，用冥河水煮了一碗汤给他服下。
是的，我撒了谎。
王根本无任何指示要我带回他，可是我为何会救下他，大概就是他的眼神太过执着，太过倔强，让我竟然被蛊惑，从而冒着风险救下了他。
服了汤水，也是过了许久，他才悠悠转醒，并不言语，见我也不惊讶。
只是眼神有些戒备的看着我，这样的眼神无端的，竟然让我有些气恼。
“你为何要跳那冥河？”我皱着眉问他。
他依旧看着我沉默。
“难不成是要我送你回去？”我忍不住威胁。
“想饮一口冥河之水而已。”他看我一眼，声音有些低低的，因为长时间未曾说话的缘故，还有些微微的沙哑。
“那你可知，对于亡魂来说，冥河之水虽然可以保亡魂不灭，可是你便再不能转世。”
“自然知晓”他眼神看着窗外。
“那你为何还要饮下？”为何？我内心有些惊讶，这几年来往的亡魂，都是心甘情愿的投胎转世，只希望结束今生痛苦。
人世间那般混乱和肮脏，怎么还有人想留下和保存这记忆？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我，不言语。
那琉璃般的眸子，带着探究，竟让我有些慌乱，我侧过身子，避开他的视线。
不再打算追问下去，他已经让我产生太多情绪，让我变得不再像以往冷漠的孟婆。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为了一个人。”他却忽然说到。
“我要等她。”他说着她的时候，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亮，我心中竟微微起了涟漪，有些羡慕。
尽管我当时并未知晓这就是爱，只是知道他眼里的期许，比最初还要更甚，那种期许，让我心生悸动。
忍不住想看清，想靠近。
我转过身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可知，你原本是转世之魂，饮了冥河水，便与天地同命，不能生，不能死，唯有寂寞百世，或者灰飞烟灭。”
他低下头不言语。
“而她，可以生生世世，不停的转世，也许她可以一世记得，可是两世之后呢？十世之后呢？还爱吗？”我转身看着他，言语里并无激动，只是想陈述给他这样的事实。
“我自然全都知晓，正因为如此，只要我还记得爱就够了。”他看着我，眼神里载满了坚定。
只一瞬，我从来波澜不惊的心脏，却突然有了窒息的痛感。
他仿佛耗尽了心力，又悠悠的昏睡过去，眉眼间失去了刚才的锐利，温顺了许多。
如果此刻我把他送回，兴许还能不被追究，无端的拦下转世亡魂，追责下来，怕是不轻。
一想起冥府的刑法，内心有些恐惧，却并没有坚定送他回去的意思。
因为送回去，他可能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这样...就再也看不到这双眼睛了。
多年后我有问过他，“你怎知当时我会救下你。”
“并不知，却只是试一试。”
“你怎知我不会把你送走？”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抚摸上我的眼睛。“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会。”
我摇摇头苦笑说，“我想我有些后悔救下你。”
他便不再说话。
没有说对不起，他很坦然或许我也不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