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带我进了书房，让小厮把门关上，然后对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道：“锦云，你把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坐在一旁，看着这个叫锦云的丫鬟看了我一眼，然后立马瑟缩道：“奴婢不敢。”
“不说我就治你一个造谣生事之罪。”祖父敲了敲桌板，颇有气势。
锦云想了想，俯下身子道：“方才奴婢见郡主在花园与另一男子私会，见那男子衣着，倒像是王府贵胄，郡主这样做，实在是要将姜府陷于不义之地。”
“放肆。”我听了这话顿觉好笑，“方才那人是当今摄政王，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有事相告，到你这丫鬟嘴里，竟成了私会。”
我一来是说给这个锦云听，二来则是向祖父解释。
“可若真是皇上有事，摄政王为何不入正门，非要与郡主私会…”锦云这会儿子倒是没有惧色，与我犟起嘴来了。
“好了。”祖父看了眼锦云，厌恶道：“来人，把她关进柴房，听候发落。”
等到场面清净了，祖父才向我问道：“你可知祖父今日此举何意？”
我在方才那锦云开口的时候就明白了，于是答道：“祖父是想告诫星儿，若做了皇后，一言一行牵一发而动全身。”
祖父捋捋胡子，意味深长地望了我道：“你明白就好，高处虽然耀眼，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祖父更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万事多个心眼。摄政王刚刚登位，虽不知你与他为何有了联系，但莫失了分寸。”
“嗯。”我答。
“若无事，晚些你便去学规矩吧，嬷嬷早已等好了，不可任性妄为。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往后，可得全靠自己了。”
我应了声，心中有些泛酸，推出门的前一刻，又收回了手，回身跪到祖父面前。
“还有何事？”祖父见我如此，要前来扶我，我侧了侧身，避开了祖父的手。
“星儿心中一事不解，可否请祖父告知。”
祖父闻言，收回了手，长叹了一口气，似是知道我想问什么：“星儿，若凡事都要弄个清楚，只会活得太累。”
“可是祖父，您在星儿入宫前，千般告诫星儿莫要与皇上生出情意，可是您给太后的那道奏章上，却希望星儿封后，如今星儿真的封后了，却只觉得祖父松了口气，事关星儿，星儿为何不能知晓。”我一狠心，把闷在心里的话都问了出口，“祖父知晓星儿心中始终放不下这个不明不白的仇恨，却一再隐瞒。”
祖父一惊，问道：“太后的密章，你是如何看见的？”
“看来奏章确是祖父的不错了。”我沉了心，看着祖父道。
祖父突然缄了声，不语，给了我一个背影。
我站起身道：“若祖父如今不告诉我也无妨，我已寻到父亲，等父亲不日醒来，星儿自会问他当年之事。”
“你说什么？”祖父转过身来望着我，“你父亲，如安？如安真的没死？”
“是，星儿不孝，瞒祖父至今，如今父亲已被安置在不远处的府邸，祖父若是要去看，星儿也不会阻拦，只是祖父，星儿也是姜家人，就算您再想保护星儿，这些事也该星儿知道。”
“你。”祖父指了指我，良久才松口气叹道：“这是姜府的耻辱啊，耻辱。”
“父亲意图带大军谋反，这是真的。”我见祖父如此，说出的话便七分肯定了。
祖父闭着眼点了点头，“你这个傻孩子，祖父盼着你不知的真相，你却自己拼命去寻。”
“你父亲平定东林最后一仗时，已经是武将当中地位最高的了，可是人若在高处，只会越发地不知足，你父亲受不住奸人挑拨，加上当时先帝有意打压，才一时糊涂，犯了错事。谁知道姜氏一族出了叛徒，走漏了风声，那封奏折被半路拦截。先帝知道之后震怒，意欲诛我姜府九族，可你父亲当时大权在握，加之…”
我语气淡淡，接道：“加之父亲威名深入民心，若是此时杀了，必会引起百姓暴乱，一发不可收拾，况且我姜家势力盘根错节，一时动不得，所以皇上没有法子，按压下了此事，与祖父商量，祖父交出了大半兵权，成了文官太傅，先帝念在我姜家军功，派刺客前来刺杀姜府众人，而非明面上给姜家定罪，当是全了姜府颜面。”
祖父搭了搭我的肩膀，扶我起来：“祖父知道你聪慧，可却不想刻意教养，任由你顽劣，只要不出格，都随你去了。一来是不想你被琐事烦恼，二来是不希望你如此出众。”
“那为何祖父字字恳切，求太后封我为后？”我站起身来，脚已经麻木，只好靠坐在一旁。
“星儿的猜测对了一半。为人臣子，背叛皇室，死不足惜。可是这姜家九族要为了我这逆子赎罪，实在不值。先帝当时病危，我哀求加威胁才保住了这个姜家。此乃皇室丑闻，知道的人不多，屠杀是祖父知晓的，就当是赎罪了，可是刺客竟也对你下了手。祖父存了私心啊，祖父怕姜府之后被日益架空，祖父保不住你。先帝身边忠心耿耿的人不少，难保以后不会再对姜家下手。六皇子自幼待你不错，祖父看得出他的情意，唯有六皇子继位，你做皇后，才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