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有些压抑,洒落在身上毫无暖意。
渡一拢了拢外套,走进了豪宅的大门。
她早料到沈均耀会找上他,不过没想到是他居然用豪车来‘邀请’她。
长靴踏入门槛,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琳琅精致的家具,偌大的客厅散发着淡淡幽香,不过这香沁入鼻腔的时候却会让人很难受。
法式吊灯发出暗黄的光,但不足以照亮整个客厅,一种黯然幽深又可怕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均耀坐在沙发上,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片灰暗,抖擞的精神仿佛一夜之间被驱散,他变得很焦虑,焦虑中强忍着镇定。
渡一把手揣兜里,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他面前,她似乎没有很怕他了。
毕竟她手上有一个让他致命的筹码。
沈均耀抬头,眼睛有些混浊,布满网状形的血丝。
“请坐。”
她笑了,坐上了沙发。
“是喝茶,还是咖啡?”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沈均耀沉了沉气,眉宇间一抹沧桑。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偶像剧里父亲拿出五百万让女主离开儿子的画面。
不过这样的剧情似乎不止出现在偶像剧里,比如现在,他已经从助理手上拿过了支票。
沈均耀把支票递给她。
“这笔钱,你拿着。”
他的语气低沉,夹杂着隐忍和无可奈何。
渡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伸手去接。
“沈老先生,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啊。”
她记得,她第一次来沈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沈均耀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在冷微面前逢场作戏,那个时候,她觉得很奇怪,冷微是富家千金,沈氏与冷氏合作多年,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门当户对,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该受到如此对待吧。”
“如果我说,我不肯离开你儿子呢?”
沈均耀抬了抬低垂的眼帘,额上挤出皱巴巴的横纹。
“那正好。”
“我给你钱,就是想要你永远待在墨安身边。”
她怔了怔。
“我们已经私下调查出杀害冷微和杰克的凶手是你了,但让我觉得荒唐的是,墨安他早就知道了,甚至想法设法有意无意的干涉薛警官的调查,真相大白的那天,他居然跪在了我面前,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那么低声下气的求我。”
“其实这么多年,我知道他是恨我的,他甚至一年到头都不曾回家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我给他身份,给他地位,给他权力,都不足以弥补曾经对他的伤害,所以我从来对他,都是有应必求,他不爱冷微,我就帮他离开她,他爱你,我就只能,成全他。”
“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在他身边。”
说完这番话,沈均耀似乎释然了不少,逐渐放下那些堆积于心中的偏见,彻底的成全。
她的手攥紧了沙发的一角,紧抿着唇,眼中散落一团灰烬,仿佛被从头至尾泼下一盆冷水,冷到心骨里。
她垂眼看着那张在他手上颤颤巍巍的支票,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好待在他身边……
这句话,真是讽刺又无情。
她看着这份送上门来的幸福,却必须要强忍内心的欲望而拒之门外,这种感觉,如蛆虫嚼骨,万箭穿心。
回家后,她刚栽倒在床就接到了沈墨安的视频通话。
她坐在地上,背靠在床边,看着屏幕上那张好看的脸,忍不住伸手触了触,指尖传来一阵屏幕的冰冷,冷地快要掉出了眼泪。
他见她脸色苍白,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他关切的声音很好听,清透中夹杂一丝着急,她却听了忍不住想哭。
渡一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就是突然想你了。”
他笑了,眼角眯成一条缝,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猛地合上电脑,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去。
她缓缓躺下身子,背紧贴着冰冷的地板,望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出静悄悄的划过,鼻头被烧得通红,喉咙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闭上了眼睛,无声的抽泣着。
在这漫长又孤寂的暗夜里,悲伤逆流成河。
她随手拿过一个枕头挡在脸上,嚎啕大哭,攥紧了拳,指甲深陷入皮肉里,都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