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那种彻底沦陷于黑暗的感觉?
就像被巨大的黑浪吞噬,只能往下坠落。
就像被锁在一个密封的箱子里,窒息,绝望。
小时候,渡一蹲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边,耳边是哗啦啦的流水声,脚边石缝处钻出一些觅食的蚂蚁,它们小巧玲珑,陆陆续续的形成黑压压一片,她着那些脆弱又鲜活的生命,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了触,可它们却在她的指尖慌慌张张的四处逃亡。
它们重新找到安身之所,躲进了小缝里。
它们为什么要逃?
因为害怕。
她在想啊,她如果是只蚂蚁,一定不会逃的,因为她相信那只手并没有恶意,尽管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那只手或许真的会捏死自己。
后来,她经常来小溪旁的石缝处逗弄那些蚂蚁,每一次都用手温柔地触摸它们,眼底满是纯真和柔情,可它们还是会四处逃亡。
一次又一次,依旧如此。
很久之后,她再次蹲在石缝旁,看着黑压压的蚂蚁成群结队的出来,她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烧死了那群蚂蚁。
焦缩的尸体整整齐齐的堆在眼底。
她笑了,身后暗处的临叔也笑了。
直到现在渡一都不太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近乎疯狂到变态的想要证明,证明那只手的善良。
哪怕竹肖说她可怜,她都没有真正觉醒过。
那些黑的,白的,错的,对的,她比谁都清楚,其实也没必要自欺欺人,只是那些扎根于内心深处认知,更加重要而已。
竹肖曾经问她难道不想逃跑吗。
能逃到哪去呢?这个世界处处都是悲伤的地方,她宁愿在原地苟延残喘,贪婪吸允着香烟般糜烂的空气。
日夜颠倒,潮涨潮落。
正如沈墨安所说,警察没有找上她,甚至没有再继续调查杰克失踪一案,日子过得过分安宁,风平浪静。
渡一开始跟着烹饪节目一本正经的学习做菜,整个厨房乌烟瘴气,墙壁被熏得黑压压一片,冒烟的锅里剩余一些焦黑的不明物体。
沈墨安见状后很无奈。
他又得把厨房从头到尾的收拾干净,然后伸手从她背后环住腰,框着她的手开始做菜的正确步骤。
他的嘴抵在她的耳边,唇齿间发出低哑磁性的嗓音,他说,菜要这样切,手要这样放……
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春至,风很大。
外面那颗大树上的黄叶杂乱的往下坠落。
她打开橱窗,那些枯黄微卷的叶子往屋内涌来,带着柔软的风。
他牵着她的手,坐在天台,看着漫天飞舞的黄叶,他说,就像小时候,初见她的那天。
偶尔,他会带她去小木屋,两人白天在河边钓鱼,夜晚就开始烹饪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鱼餐,依旧是一堆二锅头,依旧是醉酒后那些胡言乱语的话,依旧是彼此,谁都没有离开谁。
有时候沈墨安会带她出席各种宴会,在摄像机面前毫不忌讳的牵着她的手,公司的股东们都焦头烂额,但也没有明说什么。
那日,天空下起丝丝细雨,欧宇峰的摩托车停在别墅门口,他给了沈墨安一个黑色盒子。
餐桌上,蜡烛在摇曳。
渡一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颗没剥完壳的鸡蛋。
“这是什么?”她问。
他把餐桌上的盒子推到她面前,然后缓缓打开。
两片木头雕刻的枫叶摆放在里面,上面还刻着那三个熟悉的字眼,我想你。
那三个字刺得她眼睛通红。
她抬眸,看到他那双微弯的眼睛,那张好看的脸。
她突然伸长了脖子,吻上了那两片薄薄的嘴唇。
辗转,吸允,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