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后，事情才算结束。沈千秋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南黎川却是无力地靠在墙边坐下，刚刚画符咒召鬼的右手微微颤抖着。
“看见了吗？”他抬起满是血污的，惨白的脸庞，对着沈千秋道：“这就是来自西方红月之境的威力。”
“红月之境……”沈千秋现在是七窍流血，好在没有伤及肺腑，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翻着地上那些白玉书卷，随即像个瘾君子一样摇着头呆坐到地上，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着。过了一会，似乎又觉得不相信，开始一卷一卷地翻找起来……
空白……
空白……
还是空白……
柳卿歌的那些语言……居然全都不见了！
“我按照年份打开了卿歌留给我的盒子……还是晚了一步。”南黎川收回鬼环，将头靠在墙壁上，长发已经被血污弄得污浊不堪，他的眼眸里闪过淡淡的阴霾：“卿歌死前给我的预言，到了一定的年份我便会顺着她的心意打开。你们总说绝境鬼王不死不灭，其实不过是她，早就替我算到了所有危险罢了。”
沈千秋的耳膜疼得厉害，闻言丢开书卷，寒玄也一下掉在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黎川虚弱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
“并非是改命，天道的轨迹永远都不会只有一条，我规避了所有危险，便是让自己的命数走入另一条道，但是他们刚才做的勾当……抹去了卿歌的所有预言，是要强行脱离天命的掌控……”
“篡命师……”先前那人手臂上的青色獠牙印记很是显眼，沈千秋听姬无忧曾经提起过……
或许也是改变他灵根的幕后之人……
“等等……那傀儡是怎么让你进入这处的？”
沈千秋不免又想起一个这个问题。
而南黎川也变得惊讶起来：“何来的傀儡？你我皆在梦中啊？”
梦……
话音刚落，一阵困意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沈千秋不愿此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寒玄一闪，手上便赫然多了一条血痕。
奇怪在，即使有痛感传来，却依然抵挡不住困意，迷糊间见南黎川已经靠着墙安静地睡去，沈千秋最终还是腿一软，倒了下去……
……
三日后，沈千秋上了一趟九重天向天君告假，当天下午便与那日一道有幸入梦的鬼王南黎川一道去了往红月之境的路上。沈千秋要为了七年前的事情讨一个说法，而南黎川则为了柳卿歌预言被毁一事。一神一鬼这次出行，或许都是为了平生最重要之人，所以这回倒是比上次在北国与玲珑塔时团结了许多，至少互相都没有在背地里偷偷摸摸想办法阴对方了。
其实七年前的事，沈千秋对许多人都很有愧疚，包括南黎川在内。若不是自己那场计划失败，他也不会跟唯一的儿子反目。当然，聪明如沈千秋，才不会旧事重提惹他不快。
由于去红月之境一路上都被限制了无法使用法术，这一神一鬼到了傍晚，只好在树林中生起火来，将猎来的野鸡利落地用匕首剥皮。
树枝里的火堆燃烧得啪啪作响，明亮的火光令得远处树梢上高挂的冷清月色，都似乎温暖的几分。
“吱吱……吱吱吱……”
附近的树丛中有东西动了动，一只毛茸茸的肥鼠从草堆里窜了出来，浑身金黄，足有半人那么高，与老鼠不同的是，小家伙身后没有那条细细长长的尾巴。从上方看起来，沈千秋觉得颇像一只圆滚滚的毛球。
“哪来的肥仓鼠？”
南黎川纳闷着随手拎起肥仓鼠的后颈皮，沈千秋顺手去戳了戳它肥噜噜的肚子，软乎乎的，手感还不错。
“吱吱……”
肥仓鼠奋力蹬着两条小短腿试图挣脱，两只小手在空中乱划着，半晌突然蹦出一句：“停停停……我……我是秀儿啊！”
秀儿？
见南黎川放下了肥仓鼠，沈千秋好奇地凑过去瞧他，这只仓鼠的名字确实与众不同，嗯……
“秀儿？”南黎川去碰碰它两只缩在胸口处的小手，突然一拍大腿：“你是天秀！”
“对！我就是天秀！”
沈千秋：“……”
“沈千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魔君他儿子霍天秀！”
一见如此，风都上神当即一拍手，赞叹道：“好名字！果然天秀！”
“沈千秋？”
霍天秀本来要去吃两人放在火上的烤鸡，一听这话又转过来，好奇地看着沈千秋。
“怎么啦？”
魔君是于几万年前刚刚上任的，沈千秋对他也不熟，更别提他儿子了。只是他天生对于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这会看见霍天秀的仓鼠样子，心里不免满是亲切。
“你是沈千秋？”霍天秀两只小手趴在了沈千秋的肩膀上，不知为何沈千秋莫名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知不知道，我超级喜欢你的！”霍天秀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开始在沈千秋干净的淡蓝色衣服上乱拔起来，时不时指甲勾住了外衫上的线，语速快到飞起，以此表达自己对于风都上神的仰慕之情：
“上次你一连闯八层鬼族玲珑塔真是太威风了！我从小就看着你的飞升事例长大，你打恶鬼的时候真是超级厉害！你收不收徒啊？你看看我有没有当你徒弟的资质？你带我回风都吧！”
沈千秋：“……”
霍天秀手舞足蹈越说越激动，完全不顾及旁边南黎川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一踩一捧最为致命。就在沈千秋怀疑这位天秀仓鼠是不是还没成年时，他就已经再次被南黎川提着后颈皮拎了起来。
“你来这里干嘛？知道这是去哪的路吗？”
“我……”霍天秀的眼睛转了转，小手勾住了沈千秋的衣袖，顺势把身体从南黎川的魔爪中挣脱，“我来找风都上神啊！”
沈千秋：“……”
其实，像霍天秀这种年纪的小朋友，多数都崇拜自己，但也没一个人像他这么疯狂，上来就又勾脖子又拉衣服的。魔族的孩子，从小就跟妖魔鬼怪一道长大，对于高高在上的九重天自然比一般的天族孩子更加向往。沈千秋摸摸天秀仓鼠的头，虽然很不好意思，依然婉言拒绝道：
“对不起啊，我很早以前就不收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