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急不可耐

小说: 听闻师兄是断袖 作者: 惑臣 字数:3136

  这条街人并不多,行人更是少之又少,多是坐在街边,身前摆着块布,布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许多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其中有几样是衿深见过的——衿池偶尔历练归来会带些小玩意儿给他和师弟师妹们。

  “到了。”小孩儿顿了顿身子,衿深随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楼中场景,环肥瘦燕,穿红戴绿,繁弦急管,宾客如云。

  柳东青一袭黑衣在这花红柳绿中着实显眼,衿深顿了顿,几分不确定道:“巍、巍遥?”

  非他认不得柳东青,而是柳东青面上挂彩,令他有几分难以分辨。

  柳东青愣了愣,倚在他怀中头戴金钗的女人却娇笑着对衿深跟前的扒手小孩道:“皮相不错,五两银子你看如何?”

  扒手小孩看眼衿深,抿着嘴角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

  柳东青急忙朝衿深使眼色,希望他快些离开这危险荒唐之地。

  女人却开口了,涂抹得如同鲜血的唇瓣一张一合,好似要吃人一般,“桂子你可快点决定,今儿个生意好,老娘可没工夫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桂子就是扒手小孩的名字,他生长在这条巷子里,是个渣滓养大的,那个渣滓养了不少小孩,打小学偷东西,扒人钱财,学不会就要饿肚子,那个渣滓不会打他们,只会做更恶心的事情。

  桂子犹豫了一下,看眼衿深,少年容貌尚未完全长开,带着几分青稚,这样的人在这里除了那些稀罕玩小男孩的人渣,也只有尝尝鲜的。

  “十两。”前几日偷的钱袋子没钱,今天那个看起来有几个钱的傻大个钱袋子里却只有几个破同伴,那个渣滓要求他必须在今天给出十两。

  女人不说话,打量着衿深,温润的面相在这个年纪着实是少见,过了这个村,下个店在哪可就不好说了。

  “成交,”女人一抬下巴,眼尾翘起颇为高傲的瞥一眼身后低垂着头沉默的女子,“阿奴给他十两银子。”

  女子顿了顿,抬起头朝着衿深的方向看了眼,空洞无物的双眼令衿深心头一阵,这分明是让人剜了眼睛!

  只是一眼,阿奴便不再“看”衿深,遵从女人的命令去给桂子取了十两银钱,放在一个破旧的钱袋子里,放到桂子手里。

  轻揉的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阿奴姐姐再见。”桂子将钱袋子塞进衣服夹层里,朝阿奴挥挥手,转身跑开。

  阿奴朝着桂子跑开的方向看去,好似在目送他离去一般。

  衿深沉默地看着娇笑的女人,自己好像被扒手小孩欺骗了,可是他无力去抓住他——自进入这楼里以后,他便觉得有股力不从心的感觉。

  想来,柳东青也同他是一个情况,否则依他脾性,是不容他人这般亲近自己的。

  女人走近衿深,掐住衿深的下巴,涂着大红丹蔻的指甲深深地陷进白皙的肌肤里,“皮相还是不错的,是个雏儿,能卖个好价钱。”

  衿深拧起眉头,几分抗拒地想要推开脂粉味儿浓重的女人,触及她的时候,无力更甚,双腿几乎无力支撑身体。

  女人“咯咯咯”地娇笑着,“小哥儿真是急不可耐呢~”

  柳东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阿奴带小哥儿去房里,选个吉日将小哥儿嫁了。”女人松开衿深,手中绢帕一挥。

  衿深眼睛微微瞪大,这下他似乎有几分明了此处为何地,几分惊恐升起,想要甩开阿奴的手,逃开这可怖之地。

  阿奴轻柔的手却像铁环,将衿深桎梏的无力动弹,女人回到柳东青的怀中,勾着他的脖子娇笑地看着衿深被阿奴带走。

  柳东青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衿深被带走。

  房中轻纱珠帘,妆台铜镜,桌上白瓷花瓶插着两朵盛开的红花,犹如白骨上的鲜血。

  衿深不安地看着阿奴,阿奴却轻柔的拍拍他的手背,好似在安抚他。

  衿深有几分迷茫,不知阿奴何意。

  “莫怕。”粗哑犹如生锈的铁剑撞在试剑石上的声音,这是与轻柔动作相反的声音。

  看着她那空洞的双眼,衿深已经不再诧异好奇这么一个温柔的女人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摧残。

  衿深挥开她的手,有几分警惕。

  阿奴不再伸出手去安抚他,只是转过身去倒了一杯茶水放到衿深手边,“莫怕。”

  衿深不语,沉默地看着阿奴,不知这样的女人为何要安抚自己。

  衿深不理她,阿奴到梳妆台的木盒中取出一个白色绣花锦囊放到桌上,“这个,是你的吗?”

  衿深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乾坤袋,分明被桂子偷去了,却不知为何在阿奴手中。

  “桂子见其中只有一块香,便赠与我了。”阿奴解释道。

  衿深不语,这是桂子偷他的。

  “桂子那孩子打小就靠着偷东西生存。”阿奴说道。

  衿深只是静静地听她说起关于桂子的事情还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女人花名蓉蓉,是花魁与风流公子的产物,自幼生在这颉红楼中的她,被花魁母亲教导着如何成为下一代花魁,好似要将这颉红楼的花魁代代传承下去一般。

  蓉蓉很喜欢调香,这与她心上人是一名调香师或许有几分关系。

  不过那名调香师走了,离开颉红楼,离开蓉蓉,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候的蓉蓉还是个处子,却已经是颉红楼的花魁,她卖艺不m身,帮着调香师向恩客们卖他调制出来的香。

  她不指望调香师能为她赎身——年纪轻轻尚未破身便当上花魁的她,赎身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她只希望调香师能买下她的c夜,自幼生长在颉红楼的她知道颉红楼每位姑娘的c夜都会披上红盖头,就像嫁人的新妇一般。

  露水姻缘也好,她只敢抱着那么一点期待,调香师却辜负了她。

  蓉蓉疯了一般,她伺候的第一位恩客是广弦台来的纨绔,年少轻狂的纨绔一头脑热地在蓉蓉的闺房里住了三天,临走前决定要为她赎身,娶她回家。

  蓉蓉轻笑着送走了这位恩客,她想等心上人回来,哪怕自己已经不完整了。

  说到这里,阿奴顿了顿,空洞的看着衿深,衿深很安静地听着她说这些事情。

  其实每一位由她带进这间房间的人,不论男女,她都会说这些往事,只是他们往往不是挣扎哭嚎,就是谩骂不止,她听过许多恶毒的言语。

  像衿深这般安静听着的,神色甚至没有带着幸灾乐祸的是第一次。

  阿奴停顿的时间有点久,衿深抬眸看她,他其实很想问阿奴,为何不说说自己的往事呢?但,空洞的双眼,粗哑的声音,这都是经历摧残才有的,阿奴的往事或许是一道不可磨灭的伤口,他若是问了,是否会揭开阿奴心口的伤疤呢?

  衿深不愿意问,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被揭开是十分疼痛的一个过程,要再愈合需要承受一段时间的痛苦。

  阿奴感受地到衿深的视线,只是衿深不说话,她只好继续说下去。

  蓉蓉后来有一位恩客也是一名调香师,许是因为他是调香师的关系,蓉蓉待他有几分特殊,让这名调香师意乱情迷。

  调香师为蓉蓉调了一款香,此香就如他待蓉蓉的感情一般。

  这是在求爱,示爱。他不知蓉蓉识香,在他赠予自己的香谱中多添几味香料药材。

  衿深了然,踏进颉红楼扑鼻而来的香味恐怕就是那香料。

  这香料有几分cuiqing的功效。

  阿奴说着顿了顿,她失去了双眼,双耳却灵敏了,在小圆桌上面对面而坐的距离,她能清楚的听见衿深的呼吸。

  衿深没有受到香中cuiqing的影响,阿奴有几分诧异,想来是这位小公子年纪尚小,还未泄元阳的缘故。

  衿深不明他话中之意,cuiqing是何?

  ——空玄观藏书阁中不曾有过关乎情事书籍,更不会有民间艳俗杂记。

  未胤本尊不曾动过心,教导衿深也不曾有过那一方面的想法。

  “小哥儿可告诉我叫何名?”阿奴问。

  衿深不语,非是他不愿说,而是说了只怕衿池很快便闻讯而来,此处似非良地,直觉衿池定是又要生气,他亦不愿衿池跟着他。

  阿奴叹了口气,不说也罢。

  “小哥儿可要吃食?”阿奴又问,衿深这般态度着实又几分冷漠,想来不是沉静,而是生气了,这是常态。

  “给我一份驴打滚可以吗?”衿深道,驴打滚没有吃到有点可惜,本想再买,奈何乾坤袋让扒了,他身上的银钱不够一个驴打滚。

  阿奴默了默,看不见的她有几分摸不清这位小哥儿的态度。

  颉红楼花魁出名,香料出名,好酒出名,吃食亦是出名——出名的难吃。

  许多酒客宁可给门口孩童几个铜板作为跑路费让他们到附近的菜馆酒楼打包菜过来也不愿吃颉红楼的下酒菜。

  衿深吃驴打滚第一口,不知是该咽下还是吐出,最后终于还是咽了下去——将入口的食物吐出实在有损礼仪。

  抓起盛放驴打滚的碟子旁边的青釉瓷壶“咕噜咕噜”猛的灌了几口,果香浓郁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冲淡几分驴打滚那恶心的味道,本该舒口气,衿深却觉得小腹一阵抽搐,丹田如同火烧,让他呼吸一重,捂着小腹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淋淋打湿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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