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写完了，这果真是条奇怪的龙和一位奇怪的仙子，星君您若是被心上人剜心，您会怎样？”笔砚放下笔甩甩发酸的手，转身去问正在看书的问清，问清翻着书页，饮了一口茶好不悠闲。
问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惊到连忙缩到一旁，话都说不清道：“星——星君，你怎么在这里？”
问清的神色依旧很悠闲，翻书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笔砚的举动而有一丝停顿，他眼皮不曾抬起一下，语气冷漠没有一丝情绪，“这个故事的结局，你确定是这样的吗？”
笔砚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她心里清楚这个故事她强行给了一个美好的结局。根据原本的故事情节走，渺然会死，而穆唔暴走最后坠入魔道不知所踪。她不愿看到这么悲伤的结局，本着问清不会查看的小心思偷偷改写了结局。
她害怕的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畏惧，“我，星君，笔砚知错了。”
余光瞥了一眼笔砚，问清眼底的寒意不曾散去一分，反而增添了不少戾气，就连声音都夹杂着一丝丝的火气，“错在哪？”
听出问清的恼意，笔砚更加害怕了。她缩了缩身体，试图和问清拉开点距离，但又怕这一举动惹得问清更加不满，只能抖着身体“我，我不该胡写。”
笔砚抖着嗓音说完之后偷偷看了一眼依旧看书的问清，这人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是没有一丝表情的翻着书页，神色中的疏冷让笔砚心突然生出几分难受。她不适的皱眉低下头，用贝齿轻轻咬住嘴唇等着问清训斥。
气氛有些凝重，笔砚不安的捏着手指不敢轻易的抬头去看问清。而问清神色悠闲的将书本反着搁置在桌面上，一手撑着下巴侧身去看低着头的笔砚，眼底闪过几分冷意，随即冷着嗓音道：“继续。”
继续？
笔砚愣了愣，随即抬头想要偷偷去看问清的表情。谁知她不过是刚抬眼看去，就撞进了问清那满是冷漠的眼眸中，她受惊似的小声惊呼，随即手撑在后面，身体也往后倾斜作出躲避的动作。
她快速的低下头，以古怪的姿势，小声的开口道：“我不该改写结局，请星君责罚。”
“你不该明知故犯，这是其一。”问清看着她那蠢样，一手轻轻敲了敲桌面，视线不耐的挪开不愿看笔砚瑟缩的模样，“故事情节本是固定的，你改写之后会产生什么影响无从得知，知错但并无悔改之意，这是其二。”
听完问清的话，笔砚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嘴角，手紧紧拧着自己的裙角小声辩解，“我有悔改之意的。”
问清看着她带着委屈的神色，气笑了，声音难得的没有带上平日里训斥旁人的语气，而是夹杂着几分无奈，“若是你有悔改之意，关于秀水的后续你作何解释？”
大概是问清的语气让笔砚有了少许的勇气，她鼓了鼓腮帮子眼珠子圆溜溜的看问清，不过一眼原本的勇气瞬间消失得快速还干净，她语气发虚的反问，“秀水本是无辜者，为何要牺牲她？”
听到这个问题，问清眼神一刹间变得复杂。他叹了口气，抬手戳了戳笔砚的眉心，举止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亲昵，“笔砚，你觉得穆唔无辜吗？”
他这个举动让笔砚的脑子有点发晕，她抬手捂住方才问清戳的地方，心跳得让她有些恍惚，“星君，你……”
其实问清也开始询问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古怪的动作，他厌烦的将方才触碰到笔砚肌肤的手指轻轻磨蹭几下指腹，眼神难得流露出些许疑惑，“我怎么了？”
笔砚哪敢多说什么，她连忙摆手权当做方才问清有那么一瞬间意识不大清醒，声音轻而急促道：“没没。”
问清也懒得深究，他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视线稍微抬起看着上方悬空的雕花，绽放的花瓣问清看得直皱眉，“回答我怕方才的问题，你觉得故事中的穆唔无辜吗？”
“怪——无辜的。”笔砚试探的道，“星君觉得不无辜吗？”
“自然无辜，就因御灵的贪念害得他承受本不该承受的苦楚。”问清的话就像是和某个人说的一样，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看到雪白一片的花丛中，一身艳红似火的女子双眼满是细碎的光亮和自己招手，“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就是他们的劫数。”
这话笔砚有些不大认可，她抿了抿嘴唇，几乎是抵触的反驳问清这番话，“命应是由自身决定，且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偏要牺牲秀水？”
问清虽对笔砚反驳自己的话有点满意，毕竟是她第一次不是带着怯生生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但是这话的内容着实让他很难夸赞，他皱眉，视线狠厉的落在笔砚身上，语气丝毫没有半分温度，“蠢货，你可知身不由己这四字怎么写？”
敢反驳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笔砚鼓足勇气直接对上问清安冷清的眼眸，心中虽有些打鼓，但还是语气如同方才坚定不带半分怯意，“这与秀水有何干系？”
“这就是她的命数，你改写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问清越发觉得眼前的灵笔脑子不大好使，他语气发冷继续道：“你可曾想过，秀水究竟喜不喜欢你创造出来的暮午？这确定是她所想要的吗？”
听到这话，笔砚眼底满是慌乱，她手紧紧拽住衣角，语气恢复到以往胆怯的状态，“这不是个故事而已吗？”
问清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他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表情透着冷漠和无奈，说出来的话让笔砚顿时心生不安，“你要切记一件事情，你是世间罕见的灵笔，我将你带回天权宫不是为了让你写故事这么简单。”
她急的眼眶发红，害怕得声音都有些轻微的发颤，“星君的意思是，这些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问清看了一眼面前满眼焦急的女子，清澈干净的眼眸中反映出来的慌张和不安，让他心生几分不忍。他叹了口气，但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存在，你续写的故事已经无法修改，也不知会引起什么影响。”
“根据我手中的材料，这故事是两位上神转世历的劫。”问清说道这里，眉心拧了一下，“但是相关资料太稀少，一时半会也查不出究竟是哪两位上神，你这几日面壁思过，好生检讨你任性的行为。”
笔砚表情很是震惊，她本以为不过是民间传闻罢了，不曾想到会是上神转世经历的事情。得知真相之后，笔砚瞬间明白为何问清会问自己可知错了。她垂下眼帘，心里清楚问清这责罚对她而言很轻了，“笔砚领命。”
说完之后，她很是泄气的低着头，声音可怜又难过，“对不起星君，我本以为这不过是故事罢了，就顺从自己的想法走。”
不等问清回话，笔砚眼泪掉了下来，她越发自己真的很废物，连写故事这种对她而言很轻松的事情都没有做好，辟谷都没有达到。越想笔砚越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迟早有一天会“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她哭腔瞬间出来了，手拽着裙摆，将裙摆拽得皱巴巴的，“请不要赶我，我以后不敢了。”
“你哭什么？”问清轻啧一声，随即从怀中掏出帕子放在笔砚的手背上，声音难得的放轻，“我何时说过要将你赶走了？”
大致是问清难得的温柔让笔砚心中涌现出许多难过，她拿着帕子毫不客气的擦拭脸上的眼泪，腔调皆是抽泣道：“呜，星君不知说过一次了。”
她记得可清楚了呢！
问清：……
他顿了顿，快速的换了一个说法安慰一下眼前这哭得抽泣的人，“人无完人，孰能无过。”
“是吗？”笔砚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看向问清，满脸不信任的道：“那，星君犯过什么过错？”
脸上原本温和的表情骤然消失干净，问清恢复以往冷漠的神色，他捋了捋衣服，伸手将反盖在桌上的书本拿起来，随即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压根就掩盖不住好奇神色的笔砚，面无表情毫不留情道：“好生闭门思过。”
说完之后，问清本想转身离去，但笔砚动作极其迅速的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满脸可怜的仰望问清，眼角的眼泪顺着她的动作缓慢的从脸庞划过，像极了那人偶然出现的神色，“星君，面壁思过具体几日？”
面壁思过对于笔砚而言不亚于折磨。
问清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他沉默一会，随即一点点的扒开笔砚的手，笑得寒意刺骨，“最少一个月。”
这话一出，笔砚更加难过了，“星君，我我能不能申请就减少几日？”
问清冷笑一声，他刚才就不应该一点都不同情这分明不知悔过的人，“不可。”
“我，”问清的回答干脆利落，笔砚虽然预料到但是还是很沮丧的垂下脑袋，“笔砚知道了，责罚即可生效吗？”
她还想出门一趟，前几日答应过茯子会去寻他的。
问清看出她的沮丧，但他没有半点同情，语气尽是冷疏的吩咐道：“自然是即可生效，你现在可以收拾东西前往抹尘殿面壁思过了。”
抹尘殿，笔砚闻所未闻。
她皱眉想了想，待在天权宫的多年，但是她对这里并不是很了解。她抿了抿嘴唇，脸蛋有些发红的偷偷看一眼问清，语气为难而尴尬道：“那是在哪？”
问清原本要走的动作又是一滞，狠狠的磨了一下牙，嘴角克制不住的勾起几分寡情的笑意，侧身视线稍微垂下看向蹲坐着的笔砚，颇为不善道：“字泯会带你过去。”
“星君，明天再去可以吗？”笔砚不愿当个失信之人，她身子缩了缩，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意和哀求，“我定会认真反思自己，痛改前非决不再犯，所以求求星君可否明日再开始？”
问清只觉得稀奇，这只灵笔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开始发生了变化，胆子也一点点的打了，都敢和自己讨价还价了。他蹲下身子，眼眸有些深邃的看着低着头的笔砚，“抬头看我，说清楚是所谓何事。”
害怕的往后退了退，笔砚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寻求一丝丝安慰，声音细小如蚊的解释道：“我答应茯子小殿下会去找他，我不想失信于人。”
茯子那张无害的稚嫩小脸瞬间浮现在问清的脑海里，他皱眉，一想到茯子他就想到那两个人说话不留情的女人，脸色略微难看，眼眸夹杂几分复杂，语气坚定道：“不务正业，不许。”
这下笔砚不服了，她贝齿咬了咬下嘴唇，小声反而反驳问清的话，“没有，我才不是不务正业。”
“小殿下功课繁忙，不可叨扰他。”问清起身，再也不管笔砚委屈的神色，“至于约定一事，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失信于人。”
笔砚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看到问清的脸色有些不悦，连忙闭嘴不敢再继续争取。
但不过停顿片刻，笔砚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星君且慢，笔砚还有问题。”
啧，今日的灵笔，胆子倒是挺大问题挺多的。
问清简洁明了，吝啬的吐出一字，“说。”
虽得到问清的允许，但是笔砚对于她的问题有些害怕眼前这人会生气，她挣扎片刻，心中的疑惑确实是难以理解，她声音越发的细小，“星君对于剜心一事，有何看法？”
“你想问我会不会允许心上人剜我心？”问清眼神带着几分戾气，表情都染上了一丝丝的凌厉，“本君不会让这等蠢事发生。”
笔砚一愣，迟钝的看着问清。
眼前的人眼底透着刺骨的寒意，倨傲的扫视她一眼，语气的冷疏漠离让她心悸和难过。问清嘴角不过勾着几分冷意，原本墨黑的眼眸带着让人惊骇的戾气和寒意，“心上人？啧，什么恶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