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沈儒新便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
茶馆没什么客人的时候，他要不就在茶馆里喝茶消磨时间，要不就到清塘茶市一趟。最近去过老彭那儿一次，他的精气神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听他的劝诫收手，反正沈儒新觉着自己尽了做朋友的义务，也就懒得搭理他了。
周六要回家一趟，不然祝女士得冒火了。
到了下班时间，沈儒新将储存库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以后便准备下班回家，锁好，门站在了茶馆的门口。
下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临那事儿对沈儒新来说毕竟算是平淡生活中的一出大事，或是对顾临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动心，自顾临从医院一声不吭地离开，再也杳无音信后，沈儒新还是会时常想起他。
那个扒着他裤腿，臭不要脸地喊大哥，喊观音菩萨的顾临。
那个窘迫着红着脸借钱的顾临。
那个满嘴胡话跑火车，一点儿都不靠谱的顾临。
还有，还有……那个一声不吭，不想打扰任何人的顾临。
沈儒新望着这场没完没了的雨，恨不得顾临现在就站在他跟前，再臭不要脸一回。
“顾临……”
沈儒新轱辘了几遍，整个人埋进雨里上了车。
这小子能去哪儿？瞧他的样子，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
沈儒新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颇为烦躁地踩下了油门，往家开去。
好在无论他再怎么烦躁，终归还是挺理智的。至少没把小车当成飞机开，上路还是挺稳健。
只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一个小混混给整得思绪有些乱了？
因为他那一声大哥？
回到家，沈儒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外边的雨一直没停。
顾临已经被五家超市和十家饭馆拒收。
顶着清塘市淅淅沥沥的小雨，他连脾气都发不出来，蹲在路边的公交站里，饥寒交迫可想而知。
好在他原本还挺能抗冻。
公交站挤满了人，下雨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赶着回家，只有他漫无目的地靠在公交牌旁边，一动不动。
浑身泥泞不说，头发沾了雨，变得有些硬。
身上的一百多块钱，在他的风餐露宿下只剩下三十了。
他是个没人要没人搭理的黑户。
在过去的十七八年里，鼓励虽然因为没有身份证，从而导致很多事情都没法做成，可哪怕因为没有身份证而沦落到跟人家玩人命滑板，也没有像现在那么潦倒。
毕竟，玩滑板的时候他至少有本钱。
哪怕本钱其实就是赌上这条命。
他越想越烦躁，那股子气憋在心里，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崩，不管不顾地爆发出来，他盯着周围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可怕。
偷？！
偷吧，如果不偷，就要活不下去了。
这个念头在涌上顾临的心头之后便久久挥之不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都被这一个字给充斥着。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该堕落？！
西坪坝，西坪坝怎么了？西坪坝出来的，还怕什么警察，怕什么蹲局子？！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再死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