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白月端起面前已经凉掉的咖啡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他就那样静止不动,凝望着院子里的那盏昏暗的灯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光芒,仿佛气数耗尽迷乱了心智的漂泊亡魂。
他想把它紧紧地捧在手心里,就像地狱里的深渊,所有人都说那里深不见底,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可白月却认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比地狱里更可怕的深渊,那就是——人性。
白月没有食言,他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为即将到来的李杨接风洗尘。
大约一个小时后,李杨气喘吁吁的瘫倒在了白月家的沙发上。
“我就……就不爱来你家,这么偏僻,哎呀,累死我了。”李杨故意表现得非常受累,欲以借此向白月讨要个说法。
“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李杨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他鄙视的看着白月。
“你看看我为了你,都晒成啥样了,小彤可是把我臭骂了一顿。还不给我晚饭吃,我可还饿着肚子呢!”
李杨说着,就掀起衣领子让白月看他黑白分明的脖颈和对比之下黑得像炭一样的脑袋。
“东西呢……”白月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问道。
“我说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你……”
李杨忽然没了言语,因为他的一个惊鸿一瞥,他看到了白月身后餐桌上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鱼大肉,还有一个脏兮兮的酒瓶子,他可是知道白月有的是好酒。
他瞬间就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视觉受到刺激,此时的他正在大量的分泌口水。
“给你给你!”
他甩给白月一个黑布袋,就急匆匆的冲向了餐桌,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伸手拽了一个大鸡腿,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白月没有急着打开布袋,他轻轻地抚摸着,隔着布袋他都感受到了袋中之物发出的寒意,这是一种刺骨的寒意。
只是这种寒意普通人是感觉不到的,因为它并不是凡物,就像金刚石落在非洲土著人的手里也只能被用来砌墙一样,他根本不会想到把它打磨一下就能卖个非常不错的价钱。
只有真正欣赏它的人才能感受的它的不凡,因为那是它的呼吸。
白月有些出神,思绪开始颤动,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是他忘不掉的人,也是这把刀的原主人。
他起身将布袋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回身来到了餐桌旁坐下。
“辛苦你了兄弟。”白月给李杨倒了一杯酒,诚恳地说。
“嗨,没事没事。”
李杨其实并没有生白月的气,只不过有些埋怨他没有早些讲清楚居然是这等危险物品。听到白月这样说,也就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白月起身再次给李杨的酒杯满上了,试探的问:
“小彤还和你闹别扭呢?”
“哎~可不是吗,不过最近好多了,不吵着回娘家了,这是不让我省心啊。”李杨说完就皱起了眉头,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磕在了桌面上。
“你们感情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别闹心兄弟。”
“希望如此吧。”
……
两人一直喝到深夜,李杨醉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白月掏出手机给小彤打了声招呼,就把李杨扶到了楼上的客房,给他盖上了被子后就下楼了。
待到一切都收拾完毕后,白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只留下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在近乎黑暗的环境中打开了那个黑布袋。
这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唐刀,刀鞘上没有任何花纹且整体光滑流利,比黑夜更加深不可测,仿佛深渊附着其上,看一眼就有种被吸进去的感觉。
刀柄长6寸,柄以木制,铜制柄首乃是怒目圆睛的龙首,龙口中镶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宝石之上刻着一个颇有风范的——灵字。
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握住了冰凉的刀柄,微微用力将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如镜般的刀身在被抽出的一霎那迸发出了红色的光芒,冷气森森的就像幽冥之地游荡的嗜血邪神。
刀身长24寸,整体呈鲜艳的红色,刀刃上一点闪光随着白月的视线开始不停地流动起来,更增加了它锋利的寒意,看似毫无规则的血槽遍布整个刀身,使整把刀看起来像是碎片拼接出来的。
其实这些碎片更像是龙鳞一样,顺着刀身向刀柄看去,俨然一条浴血焚身的巨龙在嘶吼。
只是这整齐划一的龙鳞中却夹杂着一片逆向的龙鳞,很多看过这把刀的人都说这是这把宝刀的一大败笔,可他们有所不知,这把刀乃是为一个女人定做的。
如此血性的巨龙不是女人所能驾驭的,因此,设计者巧妙地在龙身上加了一片逆向的龙鳞,只有拥有逆鳞的龙才能被女人驯服。
白月轻轻地抚摸着刀身,温柔的就像是在抚摸夕颜的脸颊,他的嗓音有些颤抖,像是从远古走来的呼唤,低沉的直击人心:
“逆鳞,好久不见。”
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到了逆鳞的血槽中,鲜血在血槽中肆意流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仿佛被刀身吸收了一样,而此时逆鳞的红光也愈发的强烈了。
在这寒风刺骨的冬夜里,散发着妖艳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东港公安分局的一间办公室里,一脸疲惫的赵旭东刚刚结束自己一天的繁忙工作,难得的空闲时间,他起身走到了窗户边点着了一支烟,随着一吸一吐之间,烦闷的心情也随着空气中的白烟渐渐消散。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随后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年轻的警察,他同样也是一脸的疲惫,他叹了一口气对赵旭东说:
“赵队,我们已经跟了白月很久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发现,那伙人可能不敢再现身了。”
“嗯……再跟几天吧,如果还是没有发现,就把队员们撤回来。”
年轻警察听到赵旭东这样说,原本满是愁容的脸上忽然有些欣喜的模样,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回答:
“是!”
年轻警察走后,赵旭东陷入了沉思,一系列疑问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白月,为何你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呢?”
“你来到S市之前又是做什么的呢?”
在赵旭东的桌面上有一份白月的详细资料,其实说详细是不正确的,因为上面除了白月的名字,联系方式,籍贯等基本信息外,其它的都是一片空白。
赵旭东曾派人到资料显示的白月老家去走访过,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作为一名警察,在一般情况下,他可以直接定义这种人为黑户,是可以直接捉住审问的,但在白月这里,赵旭东虽然想不出来个所以然,但也完全没有要去捉拿他的想法。
白月同他只有两面之缘,两人的谈话也并不多,但白月总是让他有很奇怪的感觉,不是恶意,而是深不可测。
他安静的望向漆黑的窗外。
尼采曾说:“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而此刻的赵旭东就深深的体会到了深渊带给他的莫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