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织梦者

小说: 翠玥 作者: 清园老槐 字数:2067

  阳光浅照,不时有清风拂过,泉水从山上倾泻而下,潺潺向远方流去。这是一处充满诗意的地方,清泉随着岸势而变得曲曲折折,显得不骄不躁,让人心旷神怡。

  一根羽毛随着微风飘浮,飘着飘着,去路被高塔截断。只得无可奈何地向下落去。塔,高大而洁白。外壁以白玉砌成。似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从外形还是不难看出,是玄王塔,这个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高塔。历经数万年,依旧如故屹立在九洲的土地上。

  羽毛仍向下落去,晃晃悠悠,仿佛有人可以耗尽一生的时间,等待着它的下落,再飘落了一段,似是有了归属,羽毛陡然一转,急速向斜下方而去。

  少女倚在窗前,伸出凝脂般的手,皮肤白哲而不失血色,在阳光照射下,竟有丝少虚幻之意。

  羽毛稳稳当当落在手心里,清风拂过,那羽毛轻微地晃动。

  从这玄王塔上俯瞰下去,京中的景致便一览无余。窗外,绿波翻涌,层林尽染。郁郁葱葱的茫茫林海中,遮天蔽日的古树傲然而立。前面山高林密,大风吹过,万木倾伏,像大海里突然卷起飓风,刹那间,波浪翻涌,树上小小的叶片显出了均匀的绿色,鲜亮光滑。这不周山上上下下全是茂密的树林。远处的山上也是森林密布,现出一片苍黑。树叶在风中摇摆着。突然,一片叶子一不留神,就被风吹得脱离了大树的怀抱,在空中静静地盘旋着,在风中轻轻地飘动着,就像一只即将离世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最后以优美的弧线簌簌地飘落在地。

  浮图江畔,盛放着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就像一颗颗金色的星星躺在碧绿的叶片之间,但没有一种星,可以如此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妖艳得仿佛可以夺去人的呼吸。江边的富家大院金顶石壁,绘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色彩斑斓。地板上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偶尔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又怎似这玄王塔一样冷清。

  “唉。”青薏叹了口气,手一放,羽毛便又飘飘落落地落下去。

  父母总说守护玄王塔,守护天下,是自己家族的职责,可是历代命格成员的守护,上一代的命格死去,下一代再守护,再死去,如此一直反复。似乎,这已经是命格的一种归宿。世世代代守护下来,天下是不曾有什么异样。可是,青薏像很多一生待在玄王塔的命格成员一样,早就厌倦了这种无期的守候。

  即将成人的青薏注定就要从母亲手中接过织梦者的职责。青氏,虽然可以生存百年,但是一旦膝下之女长到十六岁,行过成人之礼,母亲必须把弦梦之琴交到女儿手里,也就代表着,交出了织梦者之职,自己这一世守护天下的使命,也就就此完成了。

  “青薏,该出发了。”

  这是母亲青宛的声音,今日,是女儿的成人之礼,做母亲的当然没有忘记。

  青薏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手指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成人礼,按照烈族的传统,是要去京中皇宫的,这将是自己十六年来第一次离开玄王塔。纵使青薏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和不安。

  “穿什么好呢……”青薏自言自语道,平时一贯不修边幅的她,对此次成人礼也是极为上心。

  “青薏?”青宛又提高了些音量。

  “来了。”青薏站起身来,她最后挑选了一袭白色长裙,在窗口的阳光下微微反光,从远处看就像是天使。她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青薏的目光依然淡静如海,神秘而纯洁。

  房门处,是母亲。

  弦梦之琴已经被父亲带往京中。

  随母亲下了塔,便与八部铁骑作别,每次成人大礼,铸刀师和织梦者都不在玄王塔内,八部铁骑必须要在玄王塔留守。所以,就只有青氏母女二人上路。

  青薏骑在马背上转头向后望,弯弯曲曲的泥路几近不可分辨,从玄王塔通往京中。京郊野草疯长,也将因风而起的声响愈演愈烈。

  皇宫中,烈帝寒奉与铸刀师慕容旋羽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棋子散落分明。

  宫殿以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宫殿的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好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里面镶有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清晰可见。

  “冢帝,不知京中可太平否?”黑子落在盘上。

  “偶有几个小偷小盗,也不算什么。”白子紧紧依着黑子而下。

  “今日小儿和小女的成人礼,还带冢帝费心了。”

  “慕容兄言重了,兄长之子女便是朕之子女,何来费心一说?”

  “爹爹,母亲和青薏怎么还不来?”

  寒冢笑道:“看来,小岫已经等不及了。”

  铸刀师右手拿着黑子,神色凝重地看着棋盘,眉头微皱,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精芒。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并不比朝阳的光辉逊色,那是一种坠落的美,虽然稍纵即逝,但却让人无法抗拒。就在短短的一刹那,霞光倾泻重峦,一抹殷红的夕阳映在山上。天空上的朵朵白云被夕阳的霞光染成了各种颜色,像是一幅绚烂的油画。那熔金般的烈焰渐渐地由绚烂归于平淡。池鱼归渊,倦鸟归林,夕阳吻地的轻响渐渐划分了白天与黑夜,如同诗人焚烧的诗稿,载着殷殷血焰归去了。

  人们常说,日出代表希望。可是很少人谈及到日落。其实当太阳沉下去西落的时候,带给我们的,又何尝不是一种希望呢?明天它会以新的姿态出现在东方。就因为我们知道会有希望,所以变得更努力,更认真,这不能不说是日落的功劳。日落之伟大,它从不言语,因为智者无言。

  “啪——”子落,如剑出窍。

  慕容旋羽面色不改:“冢帝,你的棋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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