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得救

小说: 从此故里无长安 作者: 紫琉月 字数:2046

  荆棘刺破了窦云娇嫩的皮肤,刺入了她的肉里。身体压碎了旁边的带毒的花,汁液顺着伤口流进去。

  只一瞬间,险些夺走了窦云的意识。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窦天魁说过,人这一辈子本就短暂,若是随随便便能够向命运折服,生命将会更加短暂,也会因此变得没有意义。在结果来临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未知数。

  既然她从上面跳下来没有被这些夺命的荆棘扎死,也没有被美丽的毒花夺取性命,便是她命不该绝!

  窦云咬着牙,艰难的从荆棘中爬起来,看了眼站在树杈上用阴狠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男人,仓皇的逃进了树林里。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刚从地狱中逃出来的窦云恍然以为自己进入了仙境。这片森林,一切都是安静美好的。鸟儿乖巧安静的藏在浓密的树叶里,偶尔会飞出两只在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鸟鸣。

  正值春季,落花片片,如同美丽而轻柔的雨飘洒下来。脚下面踩着的是柔软的草地,树下聚集的是慵懒的打着瞌睡的野花。窦云有瞬间的晃神,错以为自己离开了地狱。

  身体发软,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便坐下来休息会儿,用嘴把自己身上的毒液吸出来,再用野草擦干净。感觉自己的意识稍微有些回复的时候,她怀着警惕小心翼翼的在林子里走了会儿,意外的发现这里竟然有治疗自己身上伤口的药草,便扯下来一些嚼碎敷在自己的身上。

  忽然,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窦云的神经顿时绷直了,像只受惊的野猫,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撤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未等她反应过来,剑尖已经指向了她的脖子,她甚至没有看到阳光下银光的闪动。

  “完了。”她认命的闭上眼睛,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抵达,意识也没有涣散。她慢慢地睁开眼,便瞧见穿着深蓝色紧身衣的女人正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剑尖,依旧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不杀我吗?”窦云松了口气,与剑尖保持了些许距离。

  女人收了剑,问:“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她的声音冰冷如淬毒的铁剑放入了冰窖冻了九九八十一天,在温热的天气里散发着白色的寒气。

  窦云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叫窦云,是新来的。”

  “新来的?”女人的神情古怪,“是魏京把你带进来的?为什么。”

  “因为我杀了人,外面的人都在追杀我。庆王说,这里是我唯一能够藏身的地方。”窦云以为只有外面追杀无处可逃的犯人才会进入这里,大家都一样,因此回答的时候没有做任何的隐瞒。

  “杀人?”女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打量窦云,问,“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三。”

  “十三啊……啧,可惜了,马上就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现在只能祝你在下面找个如意郎君了。今日我不杀你,算是给自己留了德,以后若是见了面,身为前辈说不定你还要帮我多说两句话。”

  女人嘲讽道。

  果然,心还是太软,难怪总是出不去。

  离开时,女人在心里暗叹一句。可就在她展开双臂准备运着轻功离开的时候,窦云忽然又跑过来拦下了她,严肃认真表情真挚的问:“你能带我一起离开吗?”

  “带你?”女人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简直比当今太子一跃成为太上皇都不可思议。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了,见过的新人无数,从未听过也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这个小姑娘,是第一个。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丫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女人抱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窦云点头:“知道,这里是炼狱。”

  “炼狱?”女人的眉毛略微挑起,笑道,“我还是头次听说这个词,用的还算准确。”

  “只凭我,在这里活不下去。”今日的逃脱只是侥幸,可魏京一个月才会来看她一次,三十天内不可能天天都是侥幸。

  这里身为让魏京都能闻之色变的地方,恐怖程度绝不可能只是如此程度。

  女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可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你没有杀我,就凭你选择放我离开。”窦云胸有成竹的说。

  善良是种很奇怪的东西。

  有时候,一个人最美丽的地方就是他善良;有时候,一个人最可恶的地方也是他善良;有时候,一个人最软弱的地方就是他的善良。明明是同一种东西,却生生让人无法给它善恶的定义。

  女人盯着她很长时间,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但是这次,她没有运用轻功。窦云的眼中散发出了光芒,连忙跟上。可是这个女人走的太快了,她不得不小跑着。

  窦云抬头看着她的侧脸,偷偷拽住了她的小拇指。女人的身子停顿了瞬间,走的更快了,但是没有甩开窦云的手。

  她带着窦云绕过重重山峦,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山洞。这里极其简陋,甚至不能够遮风避雨,偶尔还会有山顶的寒水从小洞里流进来,把本就不暖和的地方更添三分寒意。

  “你这两日就在这里休息,两日后我再来寻你。”说完,女人再没任何的停留,运用轻功眨眼间便消失在窦云的面前。

  窦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小洞前面,仰着头张着嘴艰难的舔着水珠。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喉咙里像是有无数的小沙粒在摩擦她喉咙里脆弱的薄膜。

  这里的水很冰凉,每喝进去一口窦云便感觉有人拎着她往冷水滩里涮了涮。咂咂嘴,感觉着喉咙里的火被压下去不少,她开始观察四周,将能看到的东西悉数记在脑子里,包括洞口的一些路,路的走向,挨着挨着记。

  她相信,女人之所以会把她扔到这里,八成是因为这里安全,极少有人会找到这里来。但,那也只是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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