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潮汐又起,日欲东出。
该走了,别了吧,白九哥哥,你放心,你们的孩子我照顾得很好,不用去担心,她长大了,很像你,很像……
随着金乌引日而出,海天之间,破晓复苏。
潮汐一点点退下,东海归了它的平静,红九狐不再回头地离开了。
话说,她该去会会那个女人了。
孤清宫殿。
离舜将自己浸在桃花水里,紧闭着双眼,耳朵被水填塞住,他享受着这种禁闭压抑的感觉。
离灵正批阅着公文,一摞一摞,心神俱疲,罢了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放下笔墨,长伸了一个懒腰。
自从三月前起离舜就这样颓废起来,不理国事,不近女色,妄后宫怎么闹腾,他自寡欲清心。
离灵隔着珠帘对离舜道:“离……看来……我是真不懂你。”
是啊,未曾懂得。他重来都不表现出真实的他,所思所言,违心或者遂愿,不可琢磨。
呵……他在水中也笑了,眼角却淌出了泪水。何必呢?何必呢?他也不曾想,可又不得不这样。天师所言,不可不遵,灾福祸患,一言定之,毫无差池呀。
未再言语,各自苦笑。
当红九狐行至孤清宫殿已入夜了,远看着殿里烛台微光暧暧,红九狐想着自己此时去不知会撞见什么刺激的场景,好玩儿。
一路掀开珠帘,左摇右晃,发出清脆的声音,悠悠回响不决。
离舜刚从桃花潭水中站起身来,浑身湿淋淋的,听着声音,机警的猛然转身。
却看见许久未见的红九狐,突然全身仿若烈火中烧,“九狐!”轻声唤了一句。
红九狐心内已是怨愤憎恨填塞,目光尖锐似刀,她急促地走近离舜,使足了劲一掌将其推回了桃花潭,水花一下溅起,打湿了她的面颊,衣襟。
随后却又是思念汹涌而至,让她不能自已,“离舜,我好生想你,你……你怎么不来……不来找我。”嘴里抱怨着,饮了一口酒,一下跳下了桃花潭,与离舜紧紧相拥,不待离舜回答,便将朱唇吻上了离舜,把口中含着的合生欢酒喂至了离舜口中,二人霎时若原上之火,猛烈灼热。
也不知怎么的,醒来时已在床榻之上,身边是紧紧搂着自己的离舜,将脸再贴近了他的胸口,温热的心跳起起伏伏着,不由将其环抱住,生怕一松手就幻成了泡影。
忽然,宫殿门口传来了几声吵闹,打破了一夜的宁静。
“奴婢参见兮沫王后。”小宫女声音切切诺诺。
“离王呢?还没有起来?”
“是,王后。”
说着就欲推门往里走。
“王后,王后,离王说了,没了他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宫女连忙阻拦。
“呵,我是王后,我想进去,你们拦得住我?”说着用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宫女。
“我……”
推开门,璀璨的金缕衣迎着光,甚是刺眼。
走前的随侍宫女帮着一层一层掀开珠帘。
红九狐仍与离舜睡在床榻之上,单手称着头,眼睛低垂地看着还未苏醒的离舜,一副风骚难掩的姿态。
“离王。”剩着最后一层。
红九狐抬眸细看,那女人蓝色的眸子有如海天,一头银发,周身却金光闪闪,娇小的身子被厚重的金饰珠宝压榨着。
宫女拉开最后一层珠帘,两人目光相对。轻声吩咐宫女退了下去。
“呵!原来是金乌……藏娇呢!”冷笑一声。离舜封她为后之际,就说要行斋净,几月未曾亲近女色,今日却和这个女人在床上行欢,不知为何等人物。
“是王后呀,昨日和离王好生折腾,恕难起身。”红九狐故意如是说,目光凌厉。
恍惚中听着二人的对话,离舜这才朦朦胧胧睁开眼睛。
“王后?”拍拍头,撑起了身子,看着一旁的红九狐,赶忙起来穿上了里衣,坐在了床的一畔。
兮沫嗅着一股子酒味,低头,寻见了桃花潭旁边的酒,便拾起来端详了一番。
“合生欢酒?哈哈,想不到美人……”说着走近红九狐,“手段还很是高明呀。”一把将红九狐从床上拉了起来。
红九狐甩开兮沫的手,挽着离舜脖子,坐在了怀里,“高不高明我说了不算,离王说了才算呀。我和离王又不止这一次了……”说着抬头看着兮沫好生难看的脸色。
离舜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
然后将红九狐轻轻扶了起来,冷着脸对红九狐说:“你走吧。”
“走?”好似没有听清,呵,走吗,看来昨日确实是合欢酒的缘故,是我又自做下贱了。
兮沫马上靠了过来,拿着青色兽纹衣给离舜穿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离王,早膳已为你备好了,让我服侍你用膳吧。”替离舜把腰带系上,离舜便乘机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好呀,王后。”温柔的说道,对视两眼,低头吻了兮沫的额头。后搂腰挽肩,好不亲昵的模样从红九狐身边擦过。
望着二人离去,红九狐嘴角邪魅一笑,别高兴得太早了。
回去的路上行至合生欢酒,听闻着里面传来的哀婉的曲子,心里凉凉的,该死的月姬,可害死我了。
月姬瞧见红九狐进门,脸上便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样?九狐娘娘。”
“你还好意思问,我算是下贱到家了。”把桌上不知谁剩下的酒饮尽了,心中又渐渐刺疼。
“哦?那……与离王……交欢没有呢?”
红九狐点点头。
“呵,那这好呀!”
“好什么好,白给他暖床了,最后还遭厌恶。”没好气的说,这不比妓女还恶心吗。
月姬摇摇头,道:“你知道合生欢酒吗?”
“知道呀,不就是……不就是cuiqing的酒吗?”两颊绯红。
“肤浅,肤浅呀,倘若只是区区cuiqing的酒需要我酿五千年吗?合生欢酒,之所以取名合生欢酒,就是因为它只有两情相合,才可生欢,你可明白?”
“两情相合?我不信,两情相合他能这么对我?”
“哎……你不信也罢……反正你爱过许多人,不差这一个,以后再找一个就行了,何必追着一个离王不放。”
狠狠盯了月姬一眼,却无力反驳了。但又在心中好生疑惑起来,这么说来离王是真的心悦于她,但是倘若这样,为何又要在自己的面前假装冷淡无情?她不明白了,她真的好不明白。听着小曲,心绪万千。
一纸花笺含香凝,墨痕浅留花语轻。
扬扬百里近花事,名花有主乃是君?
此时才注意到台上唱曲的女子好像换了一个,她一张小巧精致的脸颊,妆面若画,身着紫色绒毛长袍,头顶是两只白中带黑的绒耳朵,不知真假,唱曲儿时,眼睛时不时的瞟着月姬。
“怎么,又换人了?这姑娘好生标志着呢。”
月姬也朝台上瞧瞧,目光刚好与台上的女子对视,抿唇轻笑着,仿佛是自家的宝贝被他人夸赞了,要保持着谦虚低调。
“你又不是不知,在我这儿做事的,不就是欠着酒钱了。”月姬道。
红九狐用手指托起月姬的下巴笑着道:“我看她不是欠着酒钱了,而是……欠着你了吧!”
饮了几杯,忧愁也没有了,心内感觉畅快许多,忽然想着回去还要给菲狐丫头筹备生辰的事情,结了酒钱,与月姬匆匆道了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