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诊所,易小森整个人看上去比进去之前虚弱了许多。
眉宇间那股阴凉的气息却是依旧,一身漆黑的着装充溢着满满的禁欲磁场。
雨已经停了,浓浓的雾气散在街道上方,他双手揣在兜里,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穿梭在人群中。
路上偶有些乱七八糟的不良少年跟他打招呼,叼着烟,恭恭敬敬的喊声“森哥”,他也只是微点了头,直径走过去,没有任何寒暄之意。
以前跟着阿虎的时候,平日里没有阿虎那么盲目血腥,霸道无理。
他很低调,性子冷,做起狠事儿来一刀致命,倍受同行的敬畏,不少人追随他,巴结他,想跟他称兄道弟,甚至还有人认为,跟着森哥比跟着阿虎更有前途。
可是易小森对任何人都不冷不热,似乎刻意与人保持距离,他骨子里渗透着一股纯粹的冷清,阿虎常调侃他坏不到极致,很讨厌,他也只是一笑而过,脸上落满了寡淡寂寞。
他下意识地垂眼看了看表,于是加快了速度,踩过水洼和薄雪,留下一路细碎的脚印子,留下一个萧瑟孤冷的影。
……
深丛如浪花荡漾的小城边缘的屠宰场里,两个黑衣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颜离站在离他们对面,清瘦的脸庞苍白得没有血色,一双细长微眯的眼睛有些涣散,又似想了起什么,眉心皱了皱。
颜离把双手揣进了兜里,朝前走了两步,窗外的风刮在她身上,席卷起一抹尘埃。
两个大男人只觉难堪羞愧,怎么说也是阿虎训练出来的人,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绑了,实在是……
颜离:“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两人齐声:“不,不知道。”
“猜猜看呐。”
她似笑非笑,眼眸里泛着寒冷的光。
“猜对了,我就放了你们。”
“猜……猜不到啊。”
谁他妈知道她想做什么,原以为只是个小偷,可小偷又折回来把她们俩绑了,谁他妈能知道她要干什么。
但赶在虎哥的地盘上挟持他的手下,一定不简单。
颜离轻轻地吸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盘着腿,一副要与他们促膝长谈的节奏。
“看来阿虎的手下也没多大的本事,连个逃命的机会都不敢争取一次。”
“其实也没想做什么。”
她微抬眸。
“就是想打听打听,刚才那个被你们称作‘疯狗’的男人。”
说完,脸上微显一抹怒焰。
两人愣了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表情顷刻僵硬了起来。
疯狗……
方才他们说了易小森坏话,说他是疯狗。
“没没没……没有,你听错了,我们……怎么敢……”
“对对对,我们不敢这么说的,你肯定是听错了……”
一说到易小森,两个人心头崩了根弦,脸上尽显惧怕之色。
“你们很怕他?”颜离淡淡地问。
两人不说话,欲承认又不甘心的样子。
“既然这么怕他,怎么敢用这样的词去侮辱他?”
你们,怎么敢?
易小森住在她心里最柔软的一个地方,是她破败的世界中唯一干净的存在,你们,怎么敢?
“我,我们……我们不敢……”
颜离不悦了,顺手拿过地上的枪,对准了其中一人的脑袋,然后迅速转了个方向,朝天花板上的吊灯砰的开了一枪。
砰!
白炽灯瞬间破碎,砸在两人的脑袋上。
“是,是我说的,我说的,我错了!我错了!”
颜离起身。
“那么,谁才是疯狗呢?”她问。
“我是,我是,我是疯狗。”
颜离脸上抚过一丝不爽,脚下踢着一块小石头。
“很没诚意啊……”她低压了声音说。
随之,她抬眼,嘴角扬了扬。
“这样吧,为了证明你们的诚意,学疯狗叫两声吧,我听过瘾了,这事儿就算了。”
奈何颜离手上有枪,又真的敢开,两人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汪,汪汪……汪汪……”
叫了一会儿,颜离停下了脚下踢石子儿的动作,薄凉的嘴唇一张一合。
“不是这样叫的。”她冷冰冰的说。
两人豁出去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次叫得特别大声,声音和形态都很到位,跟真的疯狗一样。
颜离微点了点头。
“继续。”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屠宰场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铁门外,一群乱七八糟的混混站立着。
站在最前面儿是阿虎,他拦住了欲要冲进去的一个手下,眼神里透着些很复杂的情绪,阿虎给自己点了支烟。
他带着弟兄们在门外已经站了很久,不让手下的人发出声音,看了场好戏。
阿虎猛吸了口烟,一脸销魂和慵懒。
他勾起了嘴角,看着里面那个格外诙谐的画面,微眯了眼睛,沉声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