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要疯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用力地戳草稿纸，我要把数学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都发泄在这无辜的纸上。
“苏旦，你抽……唔……抽风了？”大概我的怒气实在太惊天地泣鬼神了，惊得前桌高密的乐事薯片掉了一地。“你看你，我这刚吃两片儿呢。不行！你得赔我一袋。”
我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过了两秒，她讪笑着表示是自己没拿稳，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欣慰地点点头，努努嘴示意她看看撒了一地的薯片残渣，她立马心领神会：“我去拿扫帚。”
补课的周六，苏旦的心情通常不会太好。这种时候高密同学如果要往枪口上撞，估计得先准备后事儿。
“苏旦，不要老是写作业嘛。给你讲个劲爆新闻呗。”
“地扫完了？”从她的语气中，我嗅到了很浓厚的八卦气息。虽然我很有兴趣，但是为了在同桌面前维护我正直稳重的形象，我必须要对这件事表现得非常冷淡才行，否则一定会被苏辰的毒舌攻击得体无完肤。虽然他现在上厕所去了，但演技这种东西一刻也不能放松。所以我继续埋头写写画画，到底写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说到底，之所以我敢这么反应平淡，完全归功于高密同学对传播八卦的热忱。我料定她不会因为我的一句揶揄就放弃八卦的。
果然……
“诶，是这样。隔壁……咳咳……等下我清清嗓子。”
我肃然坐直了身子。就我的经验来说，高密八卦前有这样的动作，要么就是装模作样，要么就是消息内容真的很劲爆。此情此景，明显后者可能性大得多。
“昨天下午隔壁迪旦中学有俩初三生打架，连警察都惊动了。”
我震惊：“迪旦一向驰声走誉，也会发生这种事儿？”怪不得昨天出校门买小吃的时候看那边停了两辆警车。
“nonono”高密摇摇食指，推推眼镜，一脸高深莫测。“清华学子还朝狗狗泼硫酸呢。迪旦算啥？听说吧，那俩男生以前还是好兄弟，一天到晚跟俩狗皮膏药似的粘一起，现在为了个女生打成这样，据目击者报道，都上冷兵器了。”
“啧啧啧……”我摇头，“真是气血方刚年少轻狂啊。”
“不过这也太狗血了吧？活像偶像剧里的情节。”郭梦茹也转过头加入八卦团。
“哪里偶像剧了？这就像两只不知名的动物在争夺配偶好吧？以我多年看言情小说的经验，偶像剧里那些男主一个个都是在某些领域成就非凡惊为天人的。如果是发生在校园里，男主必然是校草plus学神好吗？那俩校草就免了，校草包肯定稳坐。会对自己的兄弟动刀的会是学神吗？就算是，那也是有才无德的败类，迟早得蹲板房。你要是那女生，你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基于中国公民的基本道德和对言情小说的专业鉴赏，高密头头是道地把郭梦茹教育了一番，然后目光牢牢地
锁紧我。
“嘿，说的有理。鼓掌！”我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手，讨得高密很是欢喜，我总觉着下一秒她就要提起不存在的裙角谢谢捧场了。
“够了哈，尾巴都翘天上了。”我做了个想吐的表情。
“你可以啊，现在都成言情专家了？你能不能高级点儿，别一下课就掏出什么《浅浅心事》啦、《高中生爱情》啦来看啊？你学学人家苏辰，看点《人类未解之谜》《时间简史》什么的好不好？在嵩宁读书多年你难道还不明白咱高中生没有爱情吗？”郭梦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像高密就是她的亲闺女。
在高密撸起袖子将要和郭梦茹干一架的时候，苏辰回来了。高密一向挺忌讳苏辰的，于是悻悻地收手转过身去了。
“什么是高雅？什么又是低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低俗的事儿。宁可低俗地快乐着，也不要高雅地忧郁。”苏辰低声喃喃道。
他这话太过深沉，而且缺少主语，实在让我闹不明白他究竟是不是对我说的。
我默默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还站在旁边。
“你咋不坐下呢？”站着不腿疼啊。
他冷冷地盯着我，眼神示意我朝他座位上看。
我低头一看，发现他的凳子上正搭着我的腿。
“还放着？要我坐这上面？”
我赶紧把腿收回去，端正坐好。
“那个……不好意思，坐太久了，腿酸。”我讪笑着解释。
“呵——”他笑，侧过头凑近我的耳朵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那你就站着吧。”
我：“……”
他怎么就感受不到我真挚的歉意呢？我挠挠头，琢磨着怎么岔开这个话题。
“呃呃……隔壁俩初中生为了一女生打架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没听说。”他明显兴致乏乏。
“唔……”这让我该如何继续话题？
我再次讪笑：“没听说好，没听说好啊。我这不正好给你讲嘛。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苏辰罕见地翘起嘴角：“怎么？你这是……要采访我？”
我无语：大哥，我就是单纯无聊想打发时间。不过我当然不能这么说，因为这样肯定不能友好交流下去。我只好点头称是。
“哦。这样啊。”苏辰耸耸肩，“那我没什么看法。”
“不是。就是假如你也和你好兄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你也会和他打一场吗？”我试图引导一下他。
“不会。”
“那你咋解决？公平竞争？”
“为什么要公平竞争？”苏辰像是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我。
“那你主动退出？”
“我干嘛要主动退出？”
“不是啊，你既不争也不退，那你……”
“第一我没有好兄弟，第二我不会喜欢上一个女生，所以你的假设不成立，这个问题自然也不存在。”
我惊讶：“没有好兄弟？那有好姐妹吗？还有，你不会喜欢上一个女生，那会喜欢上两个吗？”
苏辰静静地看着我，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冷不丁冒出一句：“我疯了。”
然后，他就不再理我了。
喂，不是啊，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