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与死亡，也不过是一墙之隔的一念之间。
这样赤裸裸地将密文放在那里，青天白日，难道真的只是意外？舒谭眼神露出了嘲讽之色，要是真有那么多意外，她现在也就不会在这里给人当丫鬟了。
那人光是从神色就知道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所以这一回，舒谭没有走上前去，咬别人挂着鲜肉的鱼钩。
手上的书还没整理完呢，看那做什么。
窗外的谢兰棣没有等来上钩的小鱼，如此他也该想得到，一个连牢狱都敢逃出来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就上钩的。
无伤大雅，还以为她有多蠢呢，看来也不是蠢到没救的地步。
一个转身，谢兰棣就消失在了书房的屋檐之下。
可舒谭却开始分神了，她今晚到底是去看谢兰远呢，还是不去看谢兰远？昨儿夜里光不好，只是光从那个门就知道里边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差。
把最后一本《山河图志》放回书架上，舒谭看了一眼门口，确认那人不会再回来之后，就离开了书房。
整个儿就一神经病，没事叫她来当丫鬟干嘛？真是闲得慌。
正想着蔡大娘晚上会给她送什么好吃的来，却在一个不注意的瞬间撞到了墙，等看清那堵墙的黑色绸布之后，舒谭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公子恕罪，奴婢没长眼睛，侵犯了您的玉体，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舒谭微微抬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看他，“就饶了奴婢吧。”
谢兰棣看着那张略显作精的脸，突然觉得她这讨好的语气还挺讨人喜欢，既然不笨，人也还有那么点小机灵，或许真的可以按毛遂的策略来。
谢兰棣慢条斯理地拍了拍刚才被她脑袋撞过的地方，然后逆着夕阳的光圈，直接往前就走了。
“跟上来。”
绿植深处，是那人一瞬就不见了的背影，为什么舒谭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那个宽大背影后的孤独？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或许说的就是这个吧，舒谭想。
她小跑着跟上那人的脚步，靠近那人的时候不自觉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真不知道自己的胆子是什么塑料瓶做的，居然这么不经用。
“可有什么擅长的才艺？”谢兰棣开口问向身后一直在跟随的舒谭。
舒谭想了想，她会画油画，可这玩意儿在这个朝代有吗？于是吞吞吐吐道：“奴婢对山水画略有接触，其它的奴婢一概不知。”
其实她也会写文章，杜樊川的绝色七言，李太白的天马行空，王摩诘的画中之诗她都是领略过的，当然，写不出这些大家的惊堂绝句，可比起那是无病呻吟的酸诗可来得好多了，可舒谭不能说，因为农家女子不甚读书也识的字也少，要是暴露了身份，那可就亏大了。
“可会跳舞？”
舒谭惊呆了这人的话，跳舞？当时班上肢体最不协调的就属她了，就连男生都还会街舞，她却一碰到跳舞就躲得远远地，不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不会。
“奴婢说了，除了山水粗画，奴婢对其他都不甚了解。”
“可惜了，若你会跳舞的话，本公子刚刚得来的那一铺五彩留仙裙正好给你这丫鬟穿上得舞一曲，以得欣赏，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强求。”
舒谭觉得跟前的人不是疯了就是被其他人魂穿了，怎么会把那么贵重的衣裳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丫鬟穿？
若非如此，那么此事必有蹊跷。
“依奴婢之拙见，公子可去那碧华楼瞧一瞧，奴婢先前和师兄在扶华府的时候就听那街上的小贩说，最近碧华楼新进了几位舞姬，说是会北人的胡旋舞，吸引了好大一群郎君前去观看，想来，定是不负此名的。”
异域的美女，不论古今，都很吃香啊。
“既如此，今晚你便随我一同去瞧瞧那胡旋舞罢。”
此刻二人已经走到了附院门后的大堂，那小白脸太监正像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似的在门前等着他主子的到来。
舒谭才刚刚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人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要她去碧华楼？那可是烟柳之地啊，虽说脂粉香奁腻如红云，红花艳柳处处皆是，可她一个女子去那地方作甚？
且不说这碧华楼进门费就高达百两白银，加上那是非之地老是爱出一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主要还是因为这碧华楼是供给上京官员取乐的地方，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又或是偶遇了仇家，那岂不是脖子上架刀吗？
她当时就听荷田儿那一直在叽叽喳喳的嘴巴说个不停，说是里边虽然乱是很乱，可达官贵人依然喜欢往里边走，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里边的姑娘长得漂亮，就连那臀上的肉也要比普通的酒楼的姑娘多那么一层肉。
恶心！
舒谭最讨厌这种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的感觉了，她觉得她肯定会吐出来。
“公子，当真？”
谢兰棣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和在风中飘荡的那句：“一会儿我遣人去送一套君子装与你。”
这么说，他是非要舒谭去不可了。天色现在将黒未黑的样子，让那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在舒谭心中打上了一个“贱人”的标签。
神色恹恹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蔡大娘依然是满脸笑着：“诶哟，姑娘，可是没伺候好公子，公子出言责怪你啦？”
舒谭无力地摇摇头。
“那就好了嘛，不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娘我告诉你啊，我在这院子当值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身边有女侍，你啊，该高兴喽。”
舒谭为之一震，第一个女侍？舒谭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只是那个答案一直隐在迷雾里，呼之欲出，却又说不上来。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掉以轻心，舒谭有一种预感，海燕即将带着海风抵达港口。
“大娘，可有些吃食？我过一会儿就要随公子出去一趟。”
“诶哟，姑娘，公子可是要去找上和楼的大厨吃一顿全福宴呐？那你可就有口福喽，公子一般都会为咱们这些下人另叫上一份的，赶紧留着些肚子，上外边吃好的去。”
对了！她可以出去找花棠！
甚至，还可以逃跑！
舒谭经大娘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自己又遇花明船头了，于是又干劲十足地收拾东西，等着那人来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