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空气静默。
房间里白炽灯明亮苍白。周听澜坐在写字桌前,写着一套数学试卷,黑色的中性笔在草稿纸上列着竖式,字迹是大多数男孩子没有的娟秀。
陈阁带着耳机听音乐,她和周听澜的品味意外地重合,吉他弦轻轻拨动,鲍勃迪伦的民谣缓缓流动,她看着窗外漆黑的浓夜,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美国西海岸的雷雨天。
潮湿、激烈、沉闷,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宁静。五年前,她就是在那样的天气里遇见林奕。那时她刚到异乡,一场大雷雨毫无征兆地降临,陈阁坐在酒吧临窗的位子上,听驻唱歌手唱着不知名姓的摇滚歌曲,等待着一场大雨过去。
林奕也出现在那个酒吧里,坐在陈阁的对面。
他用英语问她来自哪里,得知她来自中国,又用中文向她慢慢讲述他沿着科迪勒拉山系跨越美洲的计划。
这个青年看着窗外的雨幕,身上带着不同于常人的温雅。那段时间里,陈阁将他比喻成古代有工的玉。
所以当一切暴露无遗,真相带来的冲击力才会直入灵魂。
“陈阁,你困吗?”
陈阁回过神,看到周听澜已经搬着椅子坐到她身边。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喃喃道:“我的卧室让给你,困了就去睡吧,你眼圈都红了。”
“我睡沙发。”陈阁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十点半。
她掩住口,打了个哈欠,确实,她已经失眠很长时间了。
“你睡卧室,卧室有锁。”周听澜轻声道。
“我不介意,睡沙发就可以。”陈阁继续坚持。
“我介意。”周听澜说。
“周听澜,我没有那么娇气。”
“我娇气。”周听澜说着,鼓起腮帮子,装作闹脾气的样子,“金主爸爸喜欢睡沙发。”
陈阁看着他,一脸的问号。
看着陈阁一脸疑惑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我又不是柳下惠,你睡沙发,我怕我半夜忍不住。”
陈阁叹了口气,趿拉着鞋准备去洗漱,周听澜却拦住她:“冰箱里有牛奶,睡觉前喝一杯吧。”
她走到厨房,拿了两个玻璃杯,打开冰箱冷藏室,看到里面满满当当,除了蔬菜水果,还有两桶一升的牛奶。
她拿出一桶,发现是草莓味的。又去看另外一桶,没想到还是草莓味的。
陈阁忍俊不禁,回头发现周听澜正拄着拐杖,耍酷似的倚着厨房的门框。
少年的脸庞有棱角,小麦色的皮肤透着野性,陈阁又看了看那罐草莓味牛奶,绝对的反差让她再一次笑出声来。
她倒好牛奶,递给周听澜。
“周听澜,原来你喜欢草莓味的?”
“对啊,没有草莓就没有灵魂。”周听澜笑着,接过陈阁递过来的玻璃杯。
“干杯!”他用手中的杯子去碰撞陈阁手中的。
陈阁看了看装牛奶的塑料桶,应该是老牌子了,她小时候也喝过这种,不过新产品频繁上市,在大城市的超市里很难看到这个牌子了。
陈阁指着牛奶瓶:“这个是不是也有哈密瓜味的?”
“有啊,小区门口便利店就有,你喜欢的话……”
周听澜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他接通电话。
“六子,怎么了?”
“澜哥,来了个妇女,说是小姑娘她妈,在医院闹了半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