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是晌午，现在是现在。怎么着你晌午吃过饭了晚上就不吃了？”赵小舟不顺气，故意质问苏水道。
苏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低下头默不作声。
赵小舟不肯作罢，又连连同他道：“也不能见见含琬，含琬，含琬……竟然再没有人了，我真孤单。”
苏水被逗笑了，咧了咧嘴。
恰这嘴角微小的弧度被赵小舟看见，赵小舟越发不肯放过他，嘴不停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瞧你……”这一说又接不下去了，交代给苏水的事，他向来都做得滴水不漏，根本就没有挑刺的余地，要说成亲的事又是戳他的痛处，赵小舟只好闭嘴，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水瘪了瘪嘴，没敢再说话。
晚间的时候赵其渝来府上了，例行给赵小舟说些情况。他给赵小舟讲说会时常去陪着含琬，含琬很好，赵承照没有亏待她的，感慨她其实在宫里反而养得更好了，毕竟消息被阻断，她没有烦恼，又是在宫里，给她的都是常朝最好的。
赵小舟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边听边一个劲地点头，最后总结了一句：“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还得感谢他了？”
赵其渝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是啊，你说的不错。”
赵小舟和赵其渝互相看了看，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又和苏水互相对上了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三个人不可遏制地笑出了声。
笑过了，赵小舟和赵其渝说起正事道：“既然两边开战，那你定要看紧了李怀瑭，他在宫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难保他会与……”他顿了顿，又道“那边里应外合。”
赵其渝明白他停顿处的那个名字，随他苦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会盯住的，倒是你，第一次上战场……难免叫人不放心。”
赵小舟也懂得赵其渝的那个停顿，却故意回答道：“我杀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再说，我不是主帅，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知道了。”
李怀瑭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赵小舟想来想去，怕赵其渝对付不了，最后还是把苏水留在了常州，他自己随沈奇去了越云。
一路上，赵小舟忐忑得不行。他怕见到江熠宗，却又期待着见到江熠宗，他想见到江熠宗很好，却又期望他不好。心里有事了，难免夜难成寐，夜里睡不好了，白天就没精神，行了几天的路快到越云时，赵小舟眼下的青黑把沈奇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怎么成这样了？”
赵小舟摆了摆手，“我没事。”
然而到了越云赵小舟更是心事重重，离江熠宗这么近，他简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军队驻扎在离越云百里外的地方，照理来说到了人家的地盘，赵小舟这边是没有优势的，然而沈奇毕竟不是普通人。驻扎后没几天就开始了小区域的小战，就赵小舟睡觉的功夫，醒来时沈奇就已经战胜回来了，有好几次都是这样。
赵小舟往常只知道沈奇厉害，但离他这么近亲身体会他厉害这却是第一次。赵小舟一面赞叹沈奇厉害，心里却免不了为江熠宗担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战败了他会不会很失落。
晚间一同庆祝分战胜利，犒劳将士，举行了晚宴，赵小舟默默饮酒，沈奇发现了他的异常，拿起酒壶下去坐在了他身旁，劝慰他道：“近日小战未见他亲自来，战败责问自己是有的，但人没事就是好事。”
赵小舟看他一眼，沉默地喝了一大口酒，又道：“只要他领军一天，我就会担心一天，他总有一天会受伤的，不可避免。”
沈奇不置可否。
赵小舟笑了笑，心里却被什么阻塞着，疏通不开，叫自己很难受。他慢慢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见不到他我难受，可见到他与我分庭抗礼我会更加难受。”他苦笑着，同沈奇开玩笑道：“不如你快些把这些了断了，把他俘虏了来，然后我把他养在身边。”
沈奇笑了笑，他品到了赵小舟唇边的苦涩，也开玩笑道：“也未尝不可。”
赵小舟做事向来全凭自己心情，唯独江熠宗，叫赵小舟总是惴惴不安，总是考虑良多，总是叫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难过得撕心裂肺。
沈奇不能喝太多，没陪赵小舟多久就走了，后来赵小舟边想着江熠宗边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到最后一个离场。他抬头看天，月亮很亮，有微风，轻轻吹到脸上，很舒服。
有几分清醒的意识让他总是想起江熠宗，初见的那一眼，他眼里的沉稳。初遇那日，他穿着一袭黑衣，直挺地站在江边，提着一把剑，英气俊朗。他不笑的时候是好看的，他笑起来也是好看的，后来熟识了，他也会笑着开玩笑，他会同赵小舟讲很多话，他和从前不一样了，是因为对赵小舟的心动。
赵小舟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却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无声地落进泥土中，和赵小舟心里舒缓不出来的难受，一起融进土里，叫谁也瞧不见。
赵小舟喝了这辈子最多的一次酒，这一醉醉了一天不省人事，这次醒来他没听说沈奇大战回程的好消息。他出了营帐，想找点东西吃，出去就见了回来的士兵在外面休息，皆是死气沉沉，他刚要上前去问怎么了，就见从士兵后面出来的沈奇。
他胳膊上简单地缠了一圈白布，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他走路还算稳当，稳稳地从那群士兵中穿过来要回营帐里。抬头见了赵小舟，他点了点头。
赵小舟凑近去，和他并排走在一起，看了眼他的伤口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沈奇沉默了片刻，沉着声答道：“战败了。”
败了？这样的小战沈奇怎么可能战败？赵小舟想了解具体情况，但见他垂着头抿着唇不大想说话，赵小舟就住了嘴。他从小就是这样，一点点事情没做好，就千万倍地责备自己。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真心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努力给赵承照办事，虔诚又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