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吃过饭，喝了药之后，两位老人去劝说了片刻。女子歇了半晌午，黄昏时候才转醒了，身体是恢复了些，精神也放松了。
彼时赵小舟正坐在门口和苏水说话，江熠宗在熬药。赵小舟瞥了江熠宗一眼，同苏水道：“我这辈子第一次伺候人，要不是他，我才懒得理那女人，醒来便指证我是凶手，我委不委屈。”
苏水接受了赵小舟的吐槽，并安慰他道：“公子不过给她盛了碗饭，不算伺候吧？”
赵小舟深吸了口气，梗着脖子质问他道：“如何不算？虽然打破了药罐，但我心意在的！”
“是是是。”苏水急忙点头肯定，和赵小舟是不能讲道理的，万一他生气了，那被当做泄气工具的，可是自己。
“你说我要是对那姑娘好一点，江熠宗会不会开心一点？”赵小舟舔了舔嘴唇，突然凑到苏水跟前说道。
“啊……这？”苏水犹豫了片刻，还是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江公子只是不想见死不救，如今救了，公子不再同他置气，想必江公子便也不会过于在意了。”
赵小舟没应声。
江熠宗煎好了药，端了过来，赵小舟见了，忙上前去，谄媚地笑道：“来来来，我来吧，你忙一天了。”
江熠宗有些发愣，不懂赵小舟突然来的热情，愣愣地被他接过药碗，便呆呆地跟着他走进了屋。
“姑娘醒了。”江熠宗靠近，见她睁开了眼睛。
女子点了点头，撑着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虽是平静了下来，却对赵小舟仍有警惕之心，见赵小舟靠近，她又猛地向后一缩。
赵小舟愣在原地。
江熠宗忙接过药碗，对他道：“你先出去吧，我来。”
赵小舟脸上一片阴霾，没把碗给出去，他不悦地慢慢一步一步靠近床边，看着女子的脸色变化。
她从有些抵触变得害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朝江熠宗投去求助的眼神，她泪眼婆娑，似是在赵小舟手下受了很大的委屈。
“赵小舟……”江熠宗提醒他。
赵小舟突然上前，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上，低声问道：“你在害怕我？你害怕我什么？”
女子未吭声，眼泪无声地从脸上滑落，惊惧夹杂着愤恨，明明软弱却又强撑着强硬。
江熠宗被他这突然的狠厉吓住了，脚像钉在了原地，动也不能动。他满脑子想的都只是赵小舟这个名字，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却不知道了。
“昨夜，是你。”女子忍着哽咽，故作冷静道。
赵小舟被这话逗笑了，从她转醒，说了不止一遍的“是你”，他不能理解。他嗤笑一声，撒开手，扯着她的胳膊上来，把碗放到了她的手心，然后坐在了床边。
“昨夜是他救了你，我和他同行，甚至不满他救了你而生气，你中途转醒，见人便叫，我带着孩子在身边，怕被吓着，打晕了你，也纯属无奈之举……”说到这，赵小舟大概明白了，想必是昨夜她并未看清欺负她的两人容貌，只知道有两人，醒来看见赵小舟和苏水的脸，恐惧之中记忆错乱，便以为错了。
“你先喝了药，我再问你几个问题。”赵小舟收了凶狠的态度，温和了许多。干巴巴地解释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他清楚自己该说什么才能让她明白了。
女子迟疑着，又看了江熠宗的一眼，喝了药。赵小舟接过空碗递到了江熠宗手里，他这才缓过神来，低声叫了声：“赵小舟……”
赵小舟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问她几个问题，也许可以知道，她是被谁所害。”
他倒是相信赵小舟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从来没看到赵小舟那个样子，心中，总有些异样。
“姑娘，我与这位公子确实同行，一同救了你，你冷静一些，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江熠宗温声道。
过了半晌，赵小舟问：“第一，我问你，你可看清二人面目？”
“并未。我黄昏时候上的山，回来时，迎面遇到两人，皆是蒙着面，后来，后来……”
“蒙着面，是山匪？”江熠宗插话。
女子低眉，仔细思量了一番，答：“这边山头从未出过山匪。”
“你是这里的人？”赵小舟惊讶道。
“这边各家各户都相对独立，我从未到过这里，我一路向西走上的山，今日问过婆婆，我家应该还要往东，只是我不大识路。”
“无妨，我们送你回去。”江熠宗安慰她。
女子又道：“这是常州和临州的交界，是常州和临州多出来的地界，并未划分到任何一处。城里乱的很，人多横行霸道，烧杀抢掠，只要有钱，便没有任何底线地为人做事。城外人穷，所以反倒清净些。”
就算是交界处，更是常州边界，怎么会有如何放肆的地方？常州附近一些的地方，都是赵承照亲自下派的官员，怎么敢如此不尽职？
江熠宗也想到这一层，疑惑问道：“这样乱，县丞都不管吗？”
女子轻叹了口气，怅然道：“新朝建成时，此地因为处于常州边界，常被做乱葬岗来处理尸体，未有人烟。国朝平定下来之后，乱葬岗也荒废了，很多人流离失所，见这地方没有未被开辟，所以便在这建地造房，便有了城，也有了村。这里流民多，各个都被穷怕了头，便无恶不作，只想来钱。周围地界的人都怕他们欺负到自己头上，不关己的事便当做看不见。所以，从未有过县丞。”
没有县丞？赵小舟和江熠宗对视一眼，心中万千思虑，复杂过甚。
“那你可大概清楚，那蒙面的男子是谁？”赵小舟隐隐觉得，这个地方也许藏了秘密，在复杂的人心下，在混乱的小城里，或许有人在暗自操控着这一切。
女子方才还滔滔不绝，却突然闭了嘴，同他们道：“这地方乱的很，小女子感谢公子们的救命之恩，公子们还是不要在这里陷得太深，趁早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