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妹妹还有朋友告了别之后，赵小舟就带着苏水踏上了去往调查的路，名单上多是已经退休的官员，有前朝的也有当朝的，更有已经去世的，赵小舟的第一个站点是临州。
天刚亮起的时候，就开始下起了雨，蒙蒙细雨，一直到赵小舟临走时还在下着雨，天阴沉沉的，地上湿润一片。
因为雨不大，街上还是有很多人，闹哄哄的，撑伞的多是妇人贵人，鲜市有卖鱼的农人，穿着蓑衣忙来忙去。赵小舟很快从街上走过，常州很繁华，很多人都想在这定居，但赵小舟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雨不大，所以赵小舟冒险选了水路，总不会像去宁阳一样下大雨，再狼狈去找客栈。只是细细的雨，只有湿润万物的力量。
临州和越云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赵小舟在船上发呆时，又想起那个像行走江湖的侠客，这次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那样路上也许还会更有趣些，但他一想，这世上哪有那般巧的事。
临州这位退休的官员是当朝的一位官员，准确点来说，是位被辞退的官员，临州穷乡僻壤，他是被发配到这儿来的。
那位官员叫靖巳，听说是个极爱美色的主，前些年为官时倒也兢兢业业，却是出了名的爱美人，私生活极为不堪。
原本他府上养了个美人，那美人出门时得罪了位高官，便再也没能回去，靖巳气极了，闹到了朝堂上去，却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事，于是靖巳就被贬了。
被贬的靖巳没再因为那件事闹了，却还是没有改掉爱美人的性子，甚至胜过往日，日日都在寻美人，一个地方小官，全部的俸禄全部都用来养美人了。
赵小舟到了临州，就先去了柳巷，贿赂了人，做了那的清倌，所有的乐器他都会，这样的事也为难不到他。
用苏水的话说，赵小舟做这一行完全可以成为富豪。
第一日他就把价抬到了一万两，演技时以面纱遮面，巷里的人只对外解释，是因为过于貌美，不想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街头反响不好，都在传柳巷新来的那个清倌自视清高，竟比巷首的价还要高，个个都在传，一定是个技艺又不好，长得又不好看的人，怕自己的演出没人看，才想了个这么个招。
第一日演出没一个人来看，连妈妈都在为她担心，他低声对她说：“我做什么你都记住了，往后你若要抬高一个人，学我就行。”说罢，得意地离开了。
苏水暗暗一笑，这都是赵小舟的老手段了，百试百灵。
往后日日如此，街头的人也不再谈论他自视清高了，有些人嘲笑他不识好歹，要一直如此赚不到钱，在柳巷也迟早混不下去，却有人很欣赏她的坚持，赞赏她有自己的坚持，不同流合污，如果她一定这么坚持，那是一定有自己的价值。
有人这么想，就有人这么做了，赵小舟的演出开始有人去看了，听不出曲子怎么样，但花了那么多钱，不好听出去也会说那女子技艺高超，貌美惊人。
街头他的风评又开始变了，那些个听过的人话说得像花一样，说得没去过的人心痒痒，客人便越来越多，半月之后，赵小舟的演出已经人满为患。
这个结果是赵小舟早就预料到的，一场演出一炷香的时间，演出时间却不定时，一旦通知时间，巷里就挤满了前来预约的人。甚至有人派自己人没通知的时候就等在巷口，等着通知，才好预约。
赵小舟推开窗，看外面的一群人，太阳正盛，那些人全拥在一颗大柳树下乘凉，原来真是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的。
“消息传到靖巳耳朵里去了吗？”赵小舟索性坐在了窗边，看外面那群人的动静。
“特地叫了几个人在他府前谈论，总也有听得到的时候。这几天蹲着他，看他好几次想往柳巷这边走，却都又没去。”苏水也探头看，看到几个人发生了争执，推搡着，乱成一团了。
“这里面没有他的人。”苏水又补充，“没看到他府上有人过来这边。”
“是因为没钱。”赵小舟扭头给他解释，“要来看我的演出，他得除了府上的花销攒一个月的钱，他府上养的美人没有被遣散，要么是破罐子破摔不打算看了，要么是就这样还在攒钱，那得攒上半年了。”
苏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时机正合适，你让妈妈通知，我在上藏山等他们，只要有人能找到我，我就跟他回府。”赵小舟扬起一个计划成功的微笑。
“是。”
“那我就先走了，”赵小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山上等你。”他最后看了眼外面那些已经打起来的人，心情很好。
上藏山不高，但地形复杂，赵小舟正好利用这优势，好让靖巳直接“找”到他，苏水也会指导靖巳怎么找到他。
山上凉快，他上了树，倚在树干上观察形势。不多时，人已陆陆续续地上山，原本寂静的树林也开始吵闹起来，有要结伴找的，有要独自找的，各自争执。
多等了一会，他就看到在林中穿梭的苏水和靖巳，赵小舟跳下树，往他俩那边走去，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却迎面碰到个人。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江熠宗，他还是那身黑衣打扮，提着一把剑，刚要给他打招呼，突然想起自己是女装打扮，他们不熟，便想着回头再去找他。
擦肩而过后，他扭头看了一眼，扭头却看到同样回头的江熠宗，赵小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忙别开目光，快速走开了。
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靖巳，苏水已经不在他身侧了。
那是个大他许多的中年男人，却不是老，褪去了青涩，有种成熟的气质，确实也是个招姑娘喜欢的人。
赵小舟微微欠身，柔声道：“小女子小粥见过公子，公子既然找到我了，那便带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