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自知两人难较高下，动辄便是十来个回合，累了为止，却不敢懈怠。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个飞舞的身影，一刻也不敢眨眼，有些手法和身影却还是没能看清。
最后还是赵小舟喊了停，沈奇较真，要真和他打起来，那没有一天一夜是结束不了的。
眼看着沈奇的神色越来越认真，赵小舟一把丢掉了手上的树枝，双手举过头顶，喊道：“休战休战，我才想着五年都没和你打一场了，没想到五年前是什么样子，五年后还是什么样子。”
他说着，瘫坐在椅子上，接过苏水递来的茶慢慢喝着。
沈奇有一瞬间的晃神，才要进攻，却被突然投降的赵小舟打乱了思绪。正如赵小舟所说，五年前，十三岁的赵小舟说要和自己打架，也是最先投降的那一个。这些年，赵小舟好像一直没怎么变过，无论是四岁那年，十三岁那年，还是现在。
沈奇哈哈一笑，也随便把树枝扔到了一边，扬起茶杯对他说：“你投降了，这次算你输。”
“是是是。”赵小舟无奈地应承，“是我输了，我认了，你嘲笑我吧。”
虽然这个是赌注，沈奇却没有真的这样做，反而一本正经道：“小舟，其实……”
“嗯？”赵小舟偏头看他。
“其实……”他吞吞吐吐，“其实纪年也没什么不好，且不说纪家和你们也算门当户对，谁不知道纪年是常州名门小姐中最温柔娴静的一个，又知书达理，你这随意懒散的性子，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来管家，若真如佳奕所说许了幻儿给你，那你才真是要问怎么办了。”
赵小舟轻轻皱起了眉头，没有立刻答话。沈奇叹了口气，又要继续说，赵小舟却突然出声，问道：“是父皇让你来劝我的吧？”
“嗯。”
“先派了含琬来打探我的口风，转而又派你不经意地劝我。”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圣旨颁布，他不遵也得遵，哪还有选择的份。偏就在这件事情上这般费心想要他心甘情愿，也不知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真心为他好的吗？他不信。
“小舟……”沈奇为难。
不想沈奇为难，他打趣道：“莫不是，你也看上了那纪年？”
沈奇想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他早该知道赵小舟不是不听劝的人，可偏派这任务的是皇帝，如今却叫他在朋友面前情何以堪。他点点头，豪气道：“便是如何？也都让给你。”
赵小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拳道：“多谢沈兄。”
两人才说着话，宫里又来了人，叫赵小舟去拜访纪府。看来赐婚的圣旨没下，事情却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你去吧。”沈奇低声说了句，然后半跪着行礼道：“臣下告退。”
赵小舟其实不懂有什么好去的，早晚都是一个家里的，反正和他亲不亲近又没什么好在意的，和上面的那位亲近就好了。
公公前脚才出门，赵小舟后脚就出发了。若是照去见未来父母的礼制，应该沐浴焚香更衣，但赵小舟……苏水紧跟在身后，未敢多言。
纪府不算远，赵小舟走得慢，边逛着街。傍晚时分，晚霞映天，才慢悠悠地赶到了。
府上的守门人没见过他，拦了一下，听闻他名号之后惶惶不安地行礼道歉，带进门，一路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赵小舟原本心情不大好，却被那守门人逗笑了。
“你去禀报你们大人，我是来见小姐的，想必他也知道其中缘故。”都说越忍越想笑，赵小舟不敢看他，越看越想笑，偏过头才忍着说了完整的话。
赵小舟喝了半盏茶的功夫，纪宰丞就到了，一边笑着一边风风火火地进门，拱手笑道：“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赵小舟也客套地拱了拱手，“是我未曾提前告知，冒昧打扰，才是失敬。”
“殿下远道而来，是纪某之幸。贵脚踏于贱地，蓬荜生辉。”
赵小舟不长于客套，自认为可以结束这客套话了，于是开始逐渐引入正题：“大人近来可好？听闻前几日差点晕倒在朝堂。”
“劳殿下挂心，已经无碍。”他又补充，“只是在下年岁已高，小女却还未出嫁，确成我心头之患。”纪平努力扯起纪年。
“说起纪小姐，曾听闻小姐一首忧国忧民《塞外曲》扬名常州，今日不知是否有幸可听得？”赵小舟瞅准时机，终于走入正题。
“是小女的荣幸。”
纪平于是对下人说：“去请小姐。”
赵小舟新添了盏茶，又有半盏茶的功夫，隔着一个纱制的屏障，有一个女子盈盈而出，微微欠身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
声音柔柔似水，腰身袅袅娜娜，果如沈奇所说。赵小舟打了个颤栗，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回应道：“不必多礼。”
赵小舟暗暗想，这样似水的女子，大概是苏水喜欢的类型，许给自己，倒是浪费了。
后来纪年又说了几句话，弹了一首赫赫有名的《塞外曲》，赵小舟无意于此，也就草草评价了几句，敷衍过去了。
赵小舟回去路上又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回去，借着特旨多玩一会，回去又要关禁闭了。
赵小舟有些失落，如今只是关几月的禁闭，以后娶了妻，便是关一辈子的禁闭了。看那纪宰丞，嫁女儿像是嫁自己似的，已经是无以言表的喜悦了。
回去的第二日，宫里的公公就来宣旨了，听说在朝堂上已经赐了婚。赵小舟想，大概就算自己拒绝，圣旨还是会照旧下的吧。
婚期定在八月中旬，刚好是赵小舟出禁闭的那一日。
宫里的公公才宣完旨走，沈奇和沈幻，含琬便一起来了，都借着祝贺的名义，沈奇可能是怜悯，含琬可能是八卦，沈幻，单纯凑热闹来的。
含琬来的时候穿了宫装，戴了满头的步摇，偏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满头的步摇叮叮当当地响，赵小舟突然又想起江熠宗来，他看起来给和自己同岁，他也娶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