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皇上,可要让人传膳?”见宫凌尘拿着奏折却迟迟不批阅,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忍不住硬着头皮上前开口询问。
只不过短短须臾间,对方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冷得足以让人打颤。
小太监连忙噤声,额前不禁冒起了些许冷汗,心里自然是不晓得这位主儿是受什么刺激了,一早上都是如此。
那厢候着等伺候的太监心思百转千回,这边冷着脸想事情的宫凌尘终于是将手里的奏折丢向桌面,眉眼间染了些许烦躁:
“都下…等等…”
宽松的衣袖轻轻一挥,本意是想将人命退下去,可却在这无意间轻轻一瞥,让他瞧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宫凌尘微微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声音略微低沉:“你就是先前说杨玄隐他觊觎朕的人?”
闻言,小太监腿一软,险些就给跪了,久居深宫多年,他就算不知道主子的意思,也是猜到了主子现在是生气的。
更何况先前只不过是他们兄弟几个闲聊之余随便吐槽的,天知道皇上会把这事记起来,并且隔三差五的询问一次…
而且,此刻这般言语,怎么感觉是秋后算账的意思啊…
小太监越想越后怕,最后干脆直接扑跪在地,但求饶的言语还未能从口中吐露出,却听大殿外有太监禀告:
“安王爷求见。”
几乎是同一时刻,小太监松了一口气,不过宫凌尘眉头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似是还想再询问些什么事情般。
“都退下吧,本王与皇上有要事相商。”宫顾安大步流星从殿外进来,看到面前古怪的场景,也只是脚步微顿。
淡漠的眸子扫了一眼依旧臭着脸的宫凌尘,见其没有什么意见,宫顾安倒也是懒得询问,直接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空气突然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就连缓缓关闭的房门都似带走了所有的暖意,而弥漫在周遭的,是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但很显然,宫顾安并没有发现,因为他一坐到宫凌尘面前的软垫上,便将所有的档案摊在对方面前,直奔主题:
“把婚礼日期提前。”
闻言,宫凌尘有些不解的皱眉,狭长的桃花眼瞥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看清之后嘴角狠狠的抽了又抽。
半响才道:“皇兄,不要告诉我最近的流言是你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提前与你成婚…”
实在怪不得宫凌尘这般想,因为桌面上那种种有关于黎子卿的不雅事件,以及言论,都是近期传的沸沸扬扬的。
而宫顾安一进来竟然不是让他派人去把这事儿压下去,反倒是让他命人把婚礼日期提前,这不摆明了是私心吗…
“不是…”察觉到对方递过来的眼神,宫顾安才反应过来自己举动着急,但实在说不出他怕人跑了这些话来。
于是乎,他还是顶着那张禁欲系的淡漠容颜,略显迟疑的开口解释道:
“先把婚礼办了,然后我再让人把流言压下去。”
话音刚落,对方又递过来一个令宫顾安有些看不懂的眼神,并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却又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
“…”
接近数个时辰的缓冲期,杨玄隐便也理清了整个事情的弯弯绕绕,虽说心里是放松不少,但始终是不好受就是了。
没被侵犯自然是好的,可他又如何才能出宫呢?
“公子,东西我都搬过来了,您看现下接近晌午,您是要先行用膳还是咱们先离开?”
来自扶苏一贯的熟悉温柔声线响彻在耳畔,杨玄隐下意识的侧身望去,岂料这不经意一瞥,竟瞥见他把包裹物件摆放到他面前…
是了,他早上是说要出宫来着…
“那个…”杨玄隐微微皱起清秀的眉宇,面露窘迫的上前替他接过包裹、画书卷轴,出口的语调略显尴尬:
“出宫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早上那会儿情绪过激,现在仔细想想,杨玄隐悔的肠子都快青了,毕竟与宫凌尘闹翻脸是件很危险的事儿…
“从长计议?公子,你是不准备出宫了?”扶苏双颊鼓起,像是无声表露着他的不情愿。
不过也是,进宫这么久,他们经历的危险事也确实挺多的。
先去被下药送上龙榻,又是遭遇刺杀,每一次都是危险重重,别说扶苏想离开,就连他…也恨不得展翅高飞离去…
思至此,杨玄隐又有些犯难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他早上惹宫凌尘生气,然后他所抛下的那段言语。
“胡说,皇上怎么可能不在里面?”
“劝你们别在阻拦啊,本王生起气来谁都打的!”
“真的是,本王不过是来看看皇上伤势是否痊愈,你们至于用什么使臣来阻拦么?”
门口处传来的嘈杂声线使杨玄隐与扶苏二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摆明是不清楚门外是谁,不过也是猜到了几分。
杨玄隐把还在茫然的扶苏护在身后,上前准备去开门,岂料就在这空档,殿外的人先一步的打开了门,伴随着暴躁的语气:
“看吧,怎么不在?我刚才明明听到声音…”
肥胖的手指还搭在门沿上,浑浊的眼眸缓缓流转间,定格在那张清秀容颜上,话音也随之戛然而止,宫外羽整个人都看呆了。
徒留门外的众太监一脸犯难的不敢上前阻挠,显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早上使臣大人与皇上闹翻的事儿,他们也是听说了的,而且皇上也命令了他们不让使臣大人出宫殿外半步…
现下这羽王爷突然到访闯入,那他们算是失职吗?
“见过羽王爷。”稍稍打量了一番宫外羽身上的昂贵衣物,杨玄隐不由得眨了眨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连忙行礼。
扶苏自然也是要跟着行礼的,不过实在是面前的男人见公子的眼神太过炙热,他只得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行礼。
场面突然有些微妙,而宫外羽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失神。
待见到面前那白衣出尘的人儿被挡住,他才蹙着眉头瞪了一眼扶苏,不过却也把那股暴躁的性子压了上去,将其绕过。
先前的来意通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搓了搓肥胖的手心,眉眼带笑,语气低柔:
“你就是秦源国的使臣呀,之前都没注意看呢…”
说着,带着色气的视线一直在杨玄隐身边萦绕,仿佛在无声透露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