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红罗锦缠花轿,晓风残月映亲队一身煞红,膝上红纱破碎漫天挥洒金银花纸。
眼看着就砸向轿顶红冠,陆仁心脏狂跳本能的用双臂护住心口。
天灵盖撞上轿顶,眼前飘起五彩斑斓的鸢尾花儿。
身体偏倚撞上轿内栏杆,竟生生砸入轿子内,几乎将五脏六腑都摔得移了位置,胃里酸水直翻腾。
陆仁瘫软在轿子里坐定,见不再下坠才长舒一口气,厚掌拍打自己肉身,见手上不见一丝血痕,最后护住命根子确认。
“还好,蛋还在。”
花轿轻颤,沉珠纱帘浮相映,撞出清脆的瑾铃之音。
陆仁身躯也随着花轿颤动。
“这什么情况,我怎么摔倒轿子里了?”
从天上掉下来,千错万错都是叶清枫无故松手的错!
“臭牛鼻子!看我逮到他不扒他半层皮!”
心虽恶狠狠的咒骂,不见叶清枫影子心却悬在半空。
欲掀开轿帘寻找叶清枫身影,手刚伸出去就觉得碰到了什么东西。
猛然掀开帘子却见花轿四面无门,四面皆是木板。
想从自己摔下来砸破的地方探头出去,抬眸却见自己摔下来砸破的轿顶此刻也是完好如初。
“我怎么进来的?”
周身阴风阵阵直钻骨缝,抚平手臂上逸起的鸡皮疙瘩。
勉强站起身,轿子过于矮小导致陆仁只能弯着腰。
陆仁努力平复心中惶恐不安。
“冷静,冷静,冷静。”
“呼~”
恐惧却似毒蛇盘踞心尖终不得散。
“既然我进的来,就一定有机关,肯定是有人故意趁我掉下来打开轿顶,看我进来之后才又把轿顶阖上。”
肯定是这样!不怕不怕!小小把戏也想困住你陆爷爷!
陆仁厚掌覆上花轿阖板,四处敲打轿身想要寻得一处机关。
忽闻轿外哀怨唢呐吹奏着葬曲。
自己所处之处喜庆得锣鼓喧天。
陆仁心里纳闷,怎么还有人同时娶亲,送葬的?
眼角余光却晃过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
“这什么玩意儿?”
就在自己做过是位置上,凭空出现一块铁坨坨,铁坨镂睚眦吞剑,两把巨阙含在口中露出尖锐牙锋。
陆仁是看不懂这些东西,他看这些雕刻都像是满口尖牙的京巴。
“估计是个宝贝……”
看这睚眦怒目圆睁一副凶相,陆仁看得心生胆怯。
心中虽是害怕,不过害怕归害怕,遇见不要钱的东西,哪有不捡的道理?
指尖覆上冰冷铁坨,只觉寒意沁入骨髓,血液骤然冷了半分。
扯下花轿之上垂素红纱,将它裹了三圈塞入怀中。
轿外哀怨唢呐和喜庆锣鼓同奏。
亲队之侧,站着披麻戴孝几十人,裹着月白素纱的长棍被人架在肩膀上。
陆仁裹住铁砣,抡圆了膀子,奋力一砸,这轿身就被砸出来个窟窿。
视线透过被自己砸出来的洞看去。
月白素纱长棍之下坠着一座棺材,棺椁之上披着白布缠着鸦青玲珑锻,印着一个硕大的“奠”字。
哀乐喜乐同奏,残月冷照亲队与丧队。
是个人都知道,红白喜事相撞乃大凶之兆。
可这偏偏这二人队伍朝同向而行,挤在同一宽宅窄道之内。
陆仁疑是眼花,使劲揉眼清眸,见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身处亲队的轿子内。
鼓乐奏响更徒增了几分诡异之感,陆仁忍不住双腿直颤,裤裆返潮。
若不是叶清枫突然松手,自己也就不会处于这又凶又煞之地…………
“叶清枫!!你这臭牛鼻子没事松手作甚!”
轿旁丧队棺椁之内,惊现几声顿物撞击之声。
陆仁这颗七窍玲珑心瞬间凉了半截,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不会又要起尸了吧?”
陆仁不敢再喊,收纳鼻息屏息凝神生怕棺椁之内钻出来只万年大粽子,将他生吞入腹。
花轿亲队与棺椁丧队同向而行,步入一座青砖琉璃瓦的宫阙之内。
花轿落地,棺椁也同时落地,卷起地上千层浮灰。
玉雕宫阙之内,红烛白蜡掺半,半座囍堂,半座哀房。
垂素红沙缠绕玲珑鸦青麻布,喜轿与棺椁同放于正堂。
堂上立案红纸金光“囍”与白底黑墨“奠”各占一半。
亲队与丧队似将人送到终点,均是化作烟雾缭绕房梁,更徒增几分诡异。
忽觉身侧棺椁之内更有顿物猛砸,似要挣脱出棺椁束缚掀棺而起。
陆仁心都提到嗓子眼,棺椁内之物砸一下这心就跟着颤一下。
呼吸声清晰可闻,吐纳出的柔风抚起额前蓬乱头发。
眼白血丝密布,瞪着如牛的大眼,嗓子里不受控制的发出压抑的呐喊声,更是像是幼猫的哀鸣。
忽然不闻身侧砸棺椁厚重实木的声音。
陆仁长舒了一口气。
“呼~”
忽然咔啦一声巨响,棺椁瞬间开裂迸发出银白清光,木板倒刺参差,眼睁睁瞧见一块破碎镂千叶桃棺木朝自己飞过来!
“啊!!!”
眼看着棺材板朝自己直直飞来,陆仁身处轿内无处闪躲,只得奋力护住脖颈。
“又他娘的起尸了?”
忽见棺椁之内弹起一身道袍加身之人,手掐法诀,口中细密的念着经文。
花轿被气浪弹飞的棺木压得变形,梁架被生生压断,木梁断裂成刺。
陆仁小腿被生生压在木板之下,疼得哎呦呼救。
“哎呦!压死我了!”
坐在一堆乱木之中,见从棺椁中弹出来的人正是叶清枫。
“臭牛鼻子!”
叶清枫听见陆仁浑厚嗓音正在呼救,侧眸而视。
“陆仁?”
步覆流行,青袍之下白玉裙袂翩翩,冲到陆仁身侧替他搬开砸在身上的木板。
“你没事吧?”
陆仁脚筋生疼,额前滚下豆大汗珠。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叶清枫环视四周,见周遭陈设半喜半丧。
柔眉紧蹙,额前朱砂印拧成殷红花苞终不得解。
“这是红白双煞,红白两立,阴阳失衡。”
“大凶之局,旁门左道。”
陆仁暗搓搓揉掉扎入掌心的木刺,啐了口唾沫。
“这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还用得到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