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佘衾为了收徒受了四十九杖门规杖的事情传开后，女弟子的各种宝贝药材朝他这里送。
要说夜佘衾在女弟子里面，就好像一株珍贵的药材放在药市上流通，有价无市，夜佘衾根本谁也不沾。
夜佘衾虽然来者不拒，可那些女弟子在想什么他当然知道，若是不收下，又浪费她们一番心意。人家小姑娘费心费力送来了药材，难道扔掉么？
房间里，夜佘衾正聚精会神看着书。
壮壮死死拉着夜佘衾的手，夜佘衾便任他拉着，反正现在他受伤，在弟子斋里面休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夜佘衾左手被拉着，他就只用右手翻阅书籍，夜佘衾喜欢看书，一时入迷，趴在床上一看就是一天，壮壮不声不响一站也是一天。
傍晚，夜佘衾眼睛实在疼的不得了，才合上书，偏头才想起来拉着自己的小家伙，一看，壮壮咬着牙站在一旁，低着头。
“壮壮，你怎么了？”
“想嘘嘘……憋不住……”壮壮说着，小眼睛已经被泪水涨红。
“嘘嘘？”夜佘衾愣了愣，什么意思……俯身看着壮壮，小东西已经急的双眼通红，好像下一秒就哭出来了，夜佘衾心中一软：“壮壮，你要干嘛？”
“嘘嘘……”
“嘘嘘是什么……”夜佘衾继续问，伸手绕于壮壮的膝盖弯儿处，温柔地抱起了壮壮，抬腕宽大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壮壮突然被夜佘衾这么一抱，哇一声哭出来，抱着夜佘衾的脖子大哭：“不要打我……不要……”
夜佘衾还在不明所以，手臂上却感到一股股的暖流划过，皱眉低头，只见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手臂流到手指，又从指间滴落。
壮壮尿尿了。
夜佘衾反应过来后，抱着他急忙去了弟子斋的后院：“你……以后要早点跟我说。”
壮壮一直哭，夜佘衾放下他，看着雪白的衣服上一道道黄色的痕迹，苦笑着把上衣全部脱了丢在院子里，打了一桶井水把手臂洗干净，才又去脱了壮壮的衣服。
一脱才发现不对劲。
“壮壮……你穿的也太多了。”夜佘衾脱下他外面的灰布衣，又脱下两件，还有衣服，一连脱了八件，壮壮白皙的身体才露出来。
竟然瘦的可怜，身上的肋骨和脊椎骨清晰可见。
夜佘衾想不通为什么给一个孩子穿这么多衣服……是想让壮壮看起来胖胖的吗？
重新提了井水，从屋里拿出自己擦脸的布巾和洗脸的盆，认真给壮壮擦拭身上。
“壮壮，以后要去嘘嘘就自己去，不要憋着。”夜佘衾抬头冲他一笑，阳光洒落在他脸上，温暖了小小的心房。
壮壮认真点头，扑进夜佘衾怀里。
从此，夜佘衾去哪里都带着他。
三年后。
夜佘衾二十四岁，已经到了出师的年纪。也是可以收徒弟的年纪了，三年前他执意要收壮壮为徒，想的就是为了今日。
他夜佘衾是举世无双的天才，他所养大的孩子，也得是举世独一无二的名头——是他夜佘衾宁愿违背门规也要收下的，是他最疼最爱的弟子。
日后就算壮壮习武不佳，凭这名头，江湖上的人动手，也要忌惮夜佘衾几分。
今年的招募弟子令发下去后，夜佘衾开心得每晚都耍枪，他心中思付日后就有人陪壮壮了，不然这小小的孩子不玩不闹，也不生气，以后长成受气包可怎么办。
六岁的壮壮在一旁拿着锏练习，锏身成棒状，端顶无尖，底部设有手把，四面向内凹陷，因为不易伤人，夜佘衾就让壮壮练这个。
“壮壮，很快就有小伙伴来陪你了，他们可能比你大，不过你是大师兄，遇事不必怕他们。”夜佘衾温柔地收了枪，看了看旁边的壮壮，放下手中武器去拉壮壮。
揉揉壮壮略微发红的小手，夜佘衾领着他向屋里走去。走进房间，壮壮才后知后觉傻乎乎点点头：“师父，我和他们……要和他们要睡在一起吗？像你以前和二师叔四师叔那样一起睡？”
温山弟子，若不是立功卓越者，十八岁前都要睡四人一间的通铺弟子间。
夜佘衾自顾自脱了外衣，规整地叠好放在床头，拧了湿毛巾后来帮壮壮擦脸：“对，壮壮长大了，不能再和师父一起睡了。”
“不要！我要和师父睡！”壮壮闻言先是张大了嘴巴，而后别过头，鼓着腮帮子装作生气，眼睛却偷偷瞟着夜佘衾。
夜佘衾长叹一声，眉眼尽是宠溺的温柔：“壮壮，我们做个约定，你现在要好好的学武功，等着你变成弟子里面最厉害的那一个，师父再和你睡。”
“那师父还会给壮壮讲好多好多的故事吗？”
“会。”
壮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上面绣着虎头：“师父还会给壮壮洗鞋子吗……壮壮还能看师父给壮壮的衣服绣名字吗……可是……可是师父漂亮的手在水里泡的发白，被针头刺到，壮壮都舍不得……”
“师父没关系，师父不疼。”夜佘衾把他拥到怀里，小家伙已经有他的腰那么高了。夜佘衾说起来容易，当时他为了缝制衣服，可是学了不少时候，费了不少劲儿。更别谈后来学会的绣花，这么多年，壮壮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壮壮，你是我养大的，我相信你一定是最厉害的，你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师父一直都在，白发苍苍的时候，师父也在。”
壮壮已经不会随便哭了，倔强的小脾气和夜佘衾越来越像，得到夜佘衾的承诺，他又点点头，握紧小拳头：“壮壮要保护师父。”
“好，准备睡觉吧，今天就给你讲讲师父十三岁的时候打强盗的事情。”
“好！”壮壮天真地笑着。
夜佘衾带着他洗了脸，洗了脚，抱着他坐在床上，点了暗香，在一片虫鸣中悠悠开口。
“我家是名门望族，自小我就学武，十三岁的时候……”
夜佘衾讲着讲着，壮壮就睡着了。
夜佘衾抱着他，手上不停送风的扇子终于停下了，悄悄掏了擦痘包的药为壮壮擦着，小家伙被蚊子咬了，却闹着不肯擦药，只好等他睡着了再擦。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壮壮喜欢听他的人生，壮壮什么故事都不听，就喜欢听他讲讲他的人生，那好，他就讲，一桩桩一件件。
他第一次喜欢的姑娘、第一次吃红烧狮子头的时候、第一次站上师门擂台、第一次自己挑选武器……
他的人生都可以说给壮壮听，壮壮也喜欢听。
“这么优秀的人，是我养大的。”夜佘衾自语着，给壮壮擦完药，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小家伙。
眼睛好似一弯月亮，世上似乎没有比他更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