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还是喝多了。
韩井煜在家里一直等着秦易回来，刚过十二点，他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密码锁的声音，匆忙放下手机往门口而去，一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酒气。
“怎么喝这么多？”韩井煜忙搭手护着秦易，把人先架了进屋，随后打横抱起人送进了卧室。
席贺气喘吁吁道：“你先给他换身衣服，擦擦脸，我去给他冲杯蜂蜜。安置好他我再跟你说今天晚上的事儿。”
秦易不知道喝了多少，跟在酒坛子里潜了个水似的，从头到脚都是酒味。韩井煜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扔进洗衣机，去浴室放好热水，把人抱进了浴缸洗了个澡。又把他抱回卧室，换上干净衣服。整个过程，秦易没有一点要转醒的意思。
喂他喝完蜂蜜水后，韩井煜关上卧室门，等着席贺给自己一个完美的解释。
席贺表情严肃，直接问：“绿迪的合同，法务看完了吗？”
韩井煜听到是工作上的事，便先把兴师问罪这档子事放在一边，答道：“看完了，过来说了一声有些细节需要优化，我没细问，明天上午就有结果了。”
“我们怀疑合同有问题。”席贺说，“井煜，你现在是CEO，法务来给你说合同你必须细问清楚。”
“当时泽琛正好给我发来个初方案……”
“在你现在这个位置，合同比初方案要重要。”席贺少见地打断了韩井煜的话。
韩井煜被席贺这种少见的强势噎了一下，说话都有些磕巴，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嗯，这次是我没注意。合同出什么问题了？你们今天跟绿迪的人吃饭到底怎么了？”
“绿迪的人一直在催促我们签合同，根本不搭理我们说的法务正在确定一事。按理说他们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这种基本的流程应该还是知道的，可他们却对我们的流程表示了极大的不满。说他们诚意很足，而我们推三阻四。”
“明摆着不想让我们细看合同的条款啊这是。”韩井煜冷笑着，“明天我把法务叫来问问，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鬼。”
席贺继续说：“我现在的猜测是，有别的公司联系他们，说能以更低的价格做出我们招标会上的创意。绿迪跟我们签约的目的就是拿到我们完整的后期稿，然后借着合同里某些条款解约。压准了我们没有独立开发制作的能力，只能吃这个暗亏。”
韩井煜一句脏话就卡在喉咙里，秉持着暂时猜测还不定罪的原则生生压了下去，冷静说：“明天等法务结果吧，到时候再定下一步是换合作方还是换项目。”
“行。我以后挑案子会再多查查对方的信誉问题，不会再找这种麻烦了。”
韩井煜拍拍他的肩膀，说：“咱都慢慢来吧，吃一堑长一智，我也是。秦易怎么回事？走之前我特意交待他少喝酒的。”
说起这个，席贺又是一肚子气。
对方抓着易远效率低没诚意不放，在他们三人面前耀武扬威，语气里尽是对他们新公司的嫌弃。
席贺当时都是忍着气，尽量好声好气地跟对方说话，可对方就是抓着这一点说：“我们绿迪在凉城也是三十多年的老牌子了，这次选你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合作就是看中了你们的方案好，还算上心地马上就把合同一起寄过去了。但是你们呢，推三阻四，总共没几个人的新公司还想耍人家大公司大套路走层层流程，签个三四天。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们是程序严格，还是不分轻重。”
席贺当场就火了。
绿迪在家电行业内算什么野鸡公司，也敢这么趾高气昂地说他们名不见经传？
可秦易比他反应还快，不卑不亢地说：“刘总，可能你们不熟悉我们AI电子领域，我们韩总在业内的名声是数一数二的，易远虽然是新公司，但是业务能力放在我们业界绝对没有人敢指指点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的法务看过合同之后自然会马上跟您签约。”
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你懂个屁。
秦易说完，端起酒杯笑眯眯地敬酒：“刘总，我敬您，以后合作还要多联系。
伸手不打笑脸人，绿迪代表要是这种情况下发飙，可就是明面上彻底毁了合作。不管他们打着什么鬼主意，面子上他们还是准备合作的关系，只能僵硬着笑容，挨了暗地里的这巴掌，憋屈地喝了这杯酒，随后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秦易身上，轮流地上来，一副不灌醉秦易不罢休的模样。
“这群王八蛋。”韩井煜这句话最终还是没绷住，“合作个屁，他们这次招标搞这么大动静，我就不信对手公司没有眼红的。”
“合同谈不拢这种事，只能交给绿迪来提。”席贺这些年在知安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套路，“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自己提出换合作方，把我们摘干净。”
两个人决定好这次案子的方向，席贺就回了对面。
韩井煜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坐在床头看着秦易因为醉酒难受微微皱眉的脸，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谢谢你。”韩井煜轻声道，然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总有一天无论是业内还是业外，都会知道易远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韩井煜就把法务叫来了办公室，确定了合同确实存在陷阱，跟席贺的猜想如出一辙。
“这份合同你先改，把他们挖的所有坑都补上，如果可以再还给他们几个坑，明显的、隐藏的都要有。”
法务并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按要求去做，上午下班前把改好的合同递来了韩井煜办公室。
当天下午，席贺就拿着这份合同联系了绿迪的负责人，对方看到合同后勃然大怒，一个电话打到席贺的手机上。席贺跟对方打着太极：“刘总，初步的合同而已，有什么不合适的都可以再改。”
如此又一个来回后，时间都过了一个星期。席贺这边已经挑好了下家，等绿迪那边再打电话过来时，席贺说：“刘总，你看我们现在差不多谈到底线了，这么再几个来回黄花菜都凉了，我看也是时候带着双方律师当面谈谈，有什么异议当面解决，当面改合同，合同改好直接签，您看怎么样？”
席贺和秦易带着合同和法务，表面上诚意满满，每一条看起来都毫无漏洞，可这么下来绿迪就是半分油水都捞不到。
一碰面别说签合同，绿迪扔下一句：“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跟贵公司合作了。”
席贺心里乐开了花，却还是假模假样地追在他们后面状似诚恳道：“都好说好说。”
“告辞。”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席贺和秦易瞬间变脸，得逞地击了个掌。
绿迪回去后，便拟好宣布终止跟易远合作的声明发布在了官网上。
三天后，绿迪找到了新的合作方，一家更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易远同样举办了签约仪式，宣布跟凉城龙头电器公司在凉电器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