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店里跟韩井煜一起试西服的秦易心想,入职知安这一周，自己的经历堪称丰富又刺激。
韩井煜对这场新科技年会什么都没交待，秦易一直以为是什么交流学术的会议，还是席贺前一天晚上安顿下来后特意给秦易打了通电话，秦易才知道这场年会的真正目的。
这场新科技年会，其实是鼎胜科技举办的一场周年宴，挂着科技年会的幌子，广邀圈内人士，下午开一场无关痛痒的讲座，说白了晚上的酒会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简言之，就是往常需要席贺代替韩井煜出席的那类社交活动。
而资方的突然变卦，把本要出席的席贺支到了外地，韩井煜只能披挂上阵。照席贺的话说，就是“带上小朋友，别把他真变成另一个你”。韩井煜想着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他对秦易的要求是让他集自己和席贺的能力于一身——也就对于出席少了几分抵触。
“你到时候就跟着井煜，他难得出席，上来搭讪的人肯定不少，你借此认识些人脉。明天得穿身像样的西服，我挑了几套差不多的，明儿上午你跟井煜一起去试试，临时买一套。”
秦易的领带系了十分钟，成功将领带打成了死结。他手不算巧，当初跟室友学的时候也仅限于教学完成的十分钟内能打出一个像样的结。
旁边的导购小姐笑说：“先生，我来吧。”
秦易不好意思地松开领带：“那麻烦了。”
韩井煜出来的时候，导购小姐刚解开秦易的死结。
“哎我记得你会打领带啊，上班第一天那领带不是打挺好？”
秦易顺着声音望去，一时忘了回答。
韩井煜一身深香槟色西装，黑色衬衣，有着金色边纹的黑色领带跟胸前的金色胸针相得益彰，是秦易从未见过的模样，宛然一个翩翩贵公子。
他看得痴了。
“秦易？”
“啊，是，我不会打领带，那是我室友帮我打的。”秦易赶忙转移了视线，低头盯着自己逐渐成型的领带，“以前学过，但是没学会。”
“打多了就好了，席贺之前领带就是狗啃的，七歪八扭，你看现在不也好好的。”韩井煜确认了西服的尺码无误，便让导购包了起来，又去研究秦易的西服。
与韩井煜的雍华风格不同，秦易的西服显得朴素很多，简单的浅灰色外套配白衬衣，倒是符合他初入社会未曾褪去的隐隐学生气。
韩井煜问：“尺寸可以吗？”
“可以。”
“这件也包起来。”
秦易换衣服出来，正看到韩井煜在单据上签字。都说字如其人，韩井煜的字却跟他本人工作时沉稳内敛的性格毫不相同，飘逸得很。秦易之前还纳闷，后来见过平日里的韩井煜后，才发现这一手字如的是工作之外的韩井煜。
到了公寓楼下，秦易停好车后，韩井煜递给他一个文件袋，说“这是席贺发给我的一些下午参会人员的信息，你简单看一下，大概有个印象，别他们上来自我介绍的时候一脸懵就行。”
秦易接过颇有分量的文件袋，撇嘴对韩井煜说：“韩总，这个是贺哥让你看的吧？”
“我看完了。”
秦易拿着毫无拆开痕迹的文件袋，望向说瞎话还一脸镇静的韩井煜，对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韩总，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韩井煜斜睨了他一眼：“你问。”
“你为什么不愿意出去社交啊？”
“公司内各司其职，这不是我需要做的工作。”
“那你不需要去认识国内AI行业的领头人吗？”
秦易很确定，他看到韩井煜听到这个问题后，翻了一个明晃晃的白眼。
然后秦易听到韩井煜说：“我就是国内AI行业的领头人。”
也是。
人们在不断的人际交往中丰富自己，无论是学术还是生活都在每一场社交中相互传递着信息。可韩井煜不断朝自己的巅峰攀爬的同时，又被旁人当作巅峰。他向外通过半个月一次的讲座暑输出自己的信息，又作为他人论文讲座的倾听阅读者吸收信息，让自己始终前进。
人们总说他不社交，可他只是缺席了酒会晚宴，该参加的讲座、学术会议一次不少，手机里也躺着各个教授的联系方式并保持着交流。
对他而言，这远比声色犬马中的几句奉承应酬更有意义。
可于公司而言，除了核心技术，还需要不在韩井煜考虑范围内的投资来源，晚宴酒桌也就成了席贺他们的战场，他们的有效社交。
没人有立场评价他们孰轻孰重，他们都在为自己而努力罢了。
韩井煜定的出发时间是三点，他照着习惯，差五分的时候去敲了席贺家的门。秦易来开门时，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领子上，着急得满脸通红。
“进去。”韩井煜无奈地叹了口气，带上门后把秦易一团糟的领带解开，“看着啊，我只教你一遍。”
韩井煜翻起秦易的衬衣领，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把领带绕到了前面：“一边长一边短，短的这边压在下面……”
两人间只有半臂的距离，秦易能感受到胸腔里心脏正砰砰狂跳，韩井煜精致的脸离自己不过十公分，甚至能感到他打在自己头发上的浅浅呼吸。秦易低着头，眼睛只敢盯着韩井煜给自己打领带的手，稍稍一飘就能看到他认真的模样。
韩井煜给秦易整理好衣领，调正领带，等秦易穿上外套后又替他抻平褶皱，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笑道：“好了，走吧。这么一打扮，像是个大人了。”
“韩总，您的助理我，已经大学毕业不是孩子了。”秦易不满意地抱怨着。
韩井煜失笑，摸了摸秦易的脑袋说：“那对我来说也是个小朋友。”
秦易不知怎么，突然被韩井煜那“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语气戳中，感到一阵委屈，沉默地锁门跟在了韩井煜身后。
韩井煜比他大了七岁，照理说不是什么太大的年龄差，可偏偏这人30岁有着50岁人的地位，秦易一个刚毕业的无名氏，也难怪被当作小孩儿。
可秦易不甘心。
他走在多少人的前面才有幸成为韩男神的助理兼学生，他怎能甘心被当作一个小屁孩儿？
他想站在与韩井煜身边成为他的伙伴。
可韩井煜压根想的是年龄大小，根本没注意到秦易的弯弯绕绕和情绪的变化，走在前面自顾自说：“中午的时候鼎胜主办人给我发来了下午讲座的主题，我觉得不错，你好好听。”
“好的。”
“晚宴上酒是免不了的，你紧跟着我就好。”
“好的。”
韩井煜滔滔不绝地叮嘱了半天后才发现小朋友的反应不对劲，回头才看到秦易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失落，跟小时候被父母买来陪自己的宠物狗挨骂后一个表情。
“怎么了这是。”
“韩总，我是不是工作还不够努力？”
韩井煜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懵了，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就听秦易继续说：“不然我也不会被当成小朋友啊。”
这题超纲了。
韩井煜一脸疑惑，他找不到工作不努力跟小朋友有什么必然的逻辑联系，但是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被秦易前半句话吸引：“你是想24小时在公司？”
“可以吗？”
韩井煜：“可以吧，项目到关键时候的时候我也会吃住都在办公室，不过也只有那几天，因为公司也有公司的规定，不然都把公司当家不就乱套了。”
秦易听得一本正经，像是真要规划着在公司安营扎寨，韩井煜见他神色认真，弹了他额头一下说：“你别想了，你是要给我和席贺打工的人，你住公司我们喝西北风？”
“我就想想！”
“想也不行，你还是想想酒会完了回来做什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