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大学给毕业生留出的离校时间很充分，秦易入职得有些仓促，没来的及找房子，索性也就先在宿舍住着，先联系了中介约了周末看房。
秦易啃着三明治上楼，跟韩井煜和席贺走了个正对面。秦易连忙把嘴里的面包片咽下去，吊儿郎当拿着三明治的手藏到身后，舔了舔嘴说：“韩总，席助，早。”
席贺笑嘻嘻地绕到秦易身侧，对着他手里的三明治端详片刻说：“这是你做的啊？看起来不错。”
“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席贺揽上秦易的肩膀，神秘兮兮地把人往自己办公室扯，另一只手在背后朝着韩井煜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吃了一半早餐的秦易满心疑惑，站在席贺办公室里手足无措。
“别紧张，你坐下，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席贺坐在沙发上，还给秦易倒了杯水，“昨天听你室友说你会做饭是吗？”
“嗯，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席贺点点头，朝着秦易的方向坐近了些：“我下周要去出差，你能不能去给韩总做一个星期饭？”
饶是秦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席贺这个需要自己帮的忙也让秦易愣了神。
席贺见他茫然，解释说：“本来是想给他找家政阿姨的，但是机械臂的项目下周试验，他估计有几天要直接加班住办公室，阿姨也不方便每天来送饭。所以，如果你能帮这个忙就太好了。”
“只要韩总不嫌弃，我都可以。”
“他有吃的就不错了，还嫌弃你。”席贺笑道，“你现在住哪儿？要是离得远，就先住我那儿去。”
“我还在学校。”秦易有些不好意思，攥着自己的衣角，“不过我周末约了中介看房，我会尽量挑一个离得近的。”
席贺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年轻人心里那点可爱的自尊，也就没再提让他暂住的事，反而说：“当初让你入职确实急了点，没考虑到你租房的事。公司的职工宿舍应该还有空，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就去打个报告，韩总签个字儿的事儿。”
“好的，谢谢席助。”
秦易拉开席贺办公室门后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韩井煜在门口假模假样看报告的身影。想着韩井煜扒在门上听墙角的样子，秦易顿时觉得有些违和。
他们一众大学生心里的韩井煜，应该是天外的仙人，虽然不至于辟谷，至少也是走路都用飘、脚不沾地高冷万分的男神。可不过一天，他却发现原来男神是一个需要投喂、又傲娇还会害羞的凡人。
而这个听了墙角的人，见秦易出来愣在原地看着他，还理直气壮地对秦易说：“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你完成了吗？”
人和人的关系是怎样亲近的呢？
秦易坐在韩井煜身边，看着他给自己讲昨天会上内容的侧脸，忽然有些出神。不到20个小时之前，他坐在同样的位置时还有些忐忑不安，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给上司添了巨大的麻烦。可此刻坐在韩井煜身边却生出了些归属感，不再像是走在云端般虚渺。
这个人是自己的上司，也能算自己的老师。他对自己说过了欢迎，也对自己表示过满意。
“想什么呢，别走神。”韩井煜在秦易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指着笔记本上刚才讲到的所有可能出现的试验结果，“听着这个你能听得笑出来，你可真行，我看你这么有兴趣，不如把你调去工程组吧。”
被韩井煜这么一说，秦易才发现自己嘴角还有没能收回去的傻笑，他赶忙摆摆手，那抹笑尬在脸上进退两难：“不不不，我还是想跟着你。”说出口去，秦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歧义，又手忙脚乱地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是想当你的助理。”
韩井煜看着解释到脸红的秦易不禁笑出了声，将笔记本收回桌上后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瞎紧张什么，去上班吧，剩下的中午再讲。再让我抓住你走神，扣工资。”
如果他没记错，秦易是第一个敢在自己面前工作走神还对着自己笑的人，也是第一个对自己说“我愿意做你助理的人”。
他是业内标杆。
可这个名声是没日没夜的工作换来的。
有不少人曾慕名而来，想跟着韩井煜学些东西，可最长的也只做了三个月，就因为承受不了工作而辞职。工作狂的要求渐渐在业内传开，前来应聘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后来他就习惯了。
比起浪费彼此的时间，倒不如一开始就亮出自己的底牌。
韩井煜都已经做好了三天之后给秦易调岗的准备，毕竟是个好苗子，哪怕不做自己的助理，也能留在技术部。
可他不愿走。
自己独守孤岛多年，曾有人来往，却被岛上一片荒芜吓退。当他习惯了孤岛的寂寥，却忽然有人乘舟而来，说这岛很美，要在这里安家。
韩井煜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而突然被摸头的秦易，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秦易反手关上门，背对着韩井煜办公室，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一把。
上班第二天，上司给自己讲课自己走神被抓包最后还被上司赏了一记摸头杀。
这是什么来自上司的关爱？
谁再说韩井煜工作起来没人性，秦易可能飞起一脚指着自己的脑袋大喊：谁说的！你看这可是韩井煜摸过的头发！韩井煜超温柔！
然后被当作特异物种捐赠出去为国家探索新物种作出巨大贡献。
秦易摇摇头，把自己开到外太空的脑洞收回来，重新进入电脑上的程序。
进入自己本专业的领域，秦易变得得心应手起来，虽然也会有因为经验不足而不知道为何如此处理的地方，但总算不像是设计稿那样令他无从下手。
一上午很快，等秦易看完缝合的代码起身伸懒腰的时候，他才注意已经临近了午饭时间。
“秦易，你看完代码了？”说话的是他对面工位的男人，叫周令，比他早两年进公司，他看的缝合功能代码就是他写的初稿，“你看的里面正好有我写的代码，有没有什么建议？”
秦易忙说：“我哪儿有什么建议，就是跟着赶紧学习罢了。”
周令笑道：“快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受到邀请，秦易很是高兴，到了下班点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结伴去了食堂。周令是个善谈的人，从天南说到海北，完全没有初识的尴尬，总是能巧妙地找到话题将即将断掉的谈话进行下去。跟周令相比，秦易倒显得沉默寡言起来。
两人的话题最终落在了技术部的两个上司身上，尤其是一个功能令秦易疑惑的席贺。
“哦你说席助啊，他现在已经不管项目上的问题了，但是很多重要的项目韩总还是会听他的意见。你别看席助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应酬啊什么的，他一开始是真的做了很多大项目，毕竟是韩总的师弟，是真的很厉害。但是后来很多饭局需要技术部出面能更专业地跟资方说明，席助就渐渐转移重心了。”周令提起来席贺语气里还有丝丝的惋惜，“不过这些我也都是听公司里的老人们说的，我来公司的时候，席助就已经不怎么做项目了。韩总这个人你应该早就听说了，工作起来不是人，我本来也很想跟着他的，但是还是被工作量劝退了，安静地做我的码农也挺好。你是不知道，当我们听说你要当韩总助理的时候，都是什么反应。”
秦易好奇：“什么反应？”
周令放下筷子，冲着秦易举了两个大拇指：“原来那个小实习生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