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重返思宁

小说: 君心乱天下 作者: 行云且贤 字数:2066

  翌日一早,一小队人马便悄悄地离开了京旗城,直奔思宁城而去。

  “这一路上,竟还有这么多流民,莫非赈灾之事尚未缓解?”一行人中,一个护卫悄悄地与身边的人讨论了一番。

  另一个高个子也随着视线处看了看,摇摇头,有些无奈:“朝廷拨款,能到百姓手中的,所剩无几。前一阵子要不是萧大侠送了三千金,只怕现在灾区就是尸骨遍野,连流民都没有了。”

  高个子的话头一起,其余几个竟也围了过去,接着讨论起来。

  “是啊是啊,那些有钱人在这种关头不出手也就罢了,可他们还囤货高价售出,眼里、心里就只有钱。”说着说着,越发慷慨激昂、嫉恶如仇起来。

  萧齐冥本就不屑加入这种阵营,便没有继续去听,只是在一旁稍作休息,等着他们什么时候歇好了,不讨论了,再出发。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停下的?”忽地,走在最前面牵着马的白泓突然回头,看见了后面扎堆的情况,喝了一声。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敢再继续交头接耳,便连忙追上了白泓。

  萧齐冥这才刚刚停下,听得白泓这一语,又不得不起身,正要上马,便见言束流将白泓拉去,说了几句。

  “你们去帮帮施粥的一家人。”白泓挥了挥手,又将手下遣走,自己也去帮忙了。

  萧齐冥听得白泓此语,这才发现,原来流民也没有漫无目的地乱走,而是有秩序地排成队,拿着碗去盛粥。

  白泓恐不是才发现这些事,怎么听言束流说完,就要暂缓行程去帮人家施粥了呢?不觉间,言束流已经走回身边。

  萧齐冥抱着剑,既没有打算亲自去帮忙凑热闹,也没有打算将疑问问出口,便只是一味望着言束流。

  言束流自然感受到了这一道目光的炽热,若是自己不主动说,怕是不能消停的。“看着可怜,就让白泓去帮个忙,而且,我想这做善事的一家恐支撑不了多久,就让白泓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彼时望去,白泓果真将施粥的一家四口中的中年男子拉去一旁,说了些什么,那男子喜上眉梢,不停地作揖感激。

  “你何时喜欢管闲事了?”逍遥门行事向来随意,倒是不曾见言束流这般仔细观察。不过,倒是可赞,晓得体察民情。

  言束流摇摇头,只是笑笑。当初的三千金,尽管是与他人换了个方式到手,可仔细算了算后言束流方知,师傅终究还是在意灾情的,根本不只是为了他们师徒俩的生计问题。

  耽误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一行人才又继续赶路去了。

  “终究还是要低调些的赶路,否则没到思宁城,那厮就该察觉了。”萧齐冥面不改色,一跃而起,上了马背,头也不回,便行在了队伍的前方。

  望着这背影,言束流忽地想起,自从出了思宁城,萧齐冥便再没有如从前一般,行事无章法,乖张又奇特,看外表是个正经公子,可内心却连言束流都不如。

  以前,他甚至怀疑,萧齐冥不过是人前一副模样,人后一副模样。可当千叔出现之后,得知了萧齐冥的身世,才慢慢地理解了一些。

  从前,言束流总是认为自己才是最可怜、可悲的那一个。可到头来才发现,萧齐冥何尝不是?

  身世不明,即便萧家就是自己的家,他也不敢认,认不了。自小就独立生活,一个人住在思宁城,无亲无故。爹不疼、娘不爱,在这一点上,他们如出一辙。

  可这又如何?他隐忍不说,甚至还收养了一个比他小十岁的自己,吃穿用度全部要走分一半。

  即便如此,萧齐冥也从未想过抛弃自己,从未在自己面前倾述过半点不悦。

  但,逍遥门是他们两个人的家,是他们可以畅所欲言、肆无忌惮的地方。所以,在那里,萧齐冥可以毫不顾及地“欺负”他,有时候也不把自己当成师傅,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所以,只有在自己的家里,他才是最放松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萧齐冥。

  如今呢,出了家门,便开始掩饰自己,隐藏起柔弱的一面。以最锋利的一面,迎接敌人或是朋友。

  萧家,便是他敬而远之的一个例子。明明可以相处融洽,却非要可以疏远,以萧门主自称。

  想着想着,言束流这才发现,自己这些天脑子里想来想去想的都是师傅的事,竟半点没有回忆起自己这一趟也是曲折横生,心中尤为不甘才是。

  身世凄惨,他也是凄惨的那个。亲生爹娘倒是十分肯定自己就是他们的孩子,可一样也不能认祖归宗,甚至还可能成为别人的负累、把柄。

  “公子说的是,快些,赶路。”白泓并未察觉此时的言束流思绪早已不知去了何方,只是立即下令,命所有人赶紧跟上萧齐冥。

  言束流虽心不在焉,但身体却反应过来,一勒缰绳就追了过去。

  马背之上,颠簸之间,言束流总算是有所清醒。

  空中飘飞着毛毛细雨,落在言束流的脸上、身上。算不得清冷,却忽然一瞬间打了个寒颤。为何会有人前来杀他,莫非是因为他是皇帝不为人知的儿子?但既然已是不为人知,来杀人的又怎么会知道呢?

  虽然此时,了解他身世的人一共有五人,排除自己和师傅,还有三人。皇帝、皇后、和顺公主,三人中,皇后尚未见过他,或许可以排除。

  和顺公主若有杀人之心,怕是早就能动手,不必等到此刻。况且,一个公主杀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没有利益可得,不应该是她。

  那么,皇帝呢?若是为了太子稳固地位,或许会动手。虽然都是心上人的儿子,可是一个从小长在身边,知根知底,又是心头好,言束流哪里能比得上分毫?

  此刻,一个恐怖的猜测油然而生之后,他便开始害怕起来。不畏惧皇权,却开始对这个世间所谓的血缘产生了质疑。

  事实的真相若真是如此,又该如何?

  一时间,冷汗直冒,只因细雨扑面而来,不为人所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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