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陆澜之忽然冒出来的那一点担忧，水青衣的眼底漫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放心，不过是禁言术而已，时辰到了，她自然就能动了。”水青衣的目光一转，“你的伤，我有一味凝碧丹，但是颇有疗效。”
“不必推辞，你原本是因为救了我而受伤，如果就这么放你去了，只怕我自己会于心不安。”水青衣神色淡淡，然而说话的与其却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坚决。陆澜之的确是想婉拒，被红绫所伤，看上去骇人，其实也不过是小事，只要运转法力，自然很快就好了。
对他们这些上仙来说，这一点皮肉伤，实在是不值一提。然而看见对方坚持，那一句不必，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水青衣笑了笑，折身走在前头。他一头漆黑的长发如同锦缎般披在身后，不像别的上仙多少都会用金冠束发，那一头长发乌黑，陆澜之跟在后头，目光流转，不知道怎的，就觉得自己再也挪不开视线。
“方才是沉鸠失礼，还请兄台见谅。”水青衣随意寻了个房间便推开门，反正玉泉宫里空着的客房不知道有多少，而且一间间都差不了多少，他才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把急切的声音。
细长的手指搭在茶壶上，他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剑眉星目，相貌堂堂，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圆润。
“你从前，是从凡间来的么？”水青衣并没有正面回应对方的问题，倒是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问道。
陆澜之一怔，倒是不曾料到对方竟然会问的这样直白。仙界虽然以仙骨论资历，然而到底还是有些区别。有些人千百年才得道飞升，有一些却生下来就具有仙骨，资质远在众人之上，而陆澜之，的确是从凡间得道飞升成的仙。
只不过他当年独自一人进了魔界，化干戈为玉帛，也免去了仙魔两界之争，又因为数百年潜心修炼，早就已经住到了九重天外，身份能力都比寻常仙人贵重，旁人为了避讳，从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此事。
水青衣却问的坦然，仿佛那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
对方这样坦荡荡，陆澜之倒也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因此只是点了点头，“是，在下的确是从人间界飞升的。”
“难怪，就算是成了仙人，终究还是带着几分人味，否则你就不会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出手救我了。”水青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飞升的时候，人间还是个什么朝代？”
“七百年前，还是周朝。”从来不曾有神祗问过陆澜之这个问题，对这些神灵来说，人间不过是生生死死兵荒马乱的久远之地，一切生灵性命都像是蝼蚁，朝生夕死，一百年是凡人的一生，轮回命数，然而对神灵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在仙界呆的久了，陆澜之自己都已经太久不曾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周朝两个字从嘴里吐出，竟然也带着几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