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公鸡鸣三声，差不多五六点了，尽管冬天这个时辰天还没完全亮，躺在床上的秦钟却估摸着珍珠贵珠就要来叫起了，因为今天他要早早的去荣国府，和宝玉一起去贾家家学读书。
果然，一刻钟不到，屋外就传来珍珠的声音。
“大爷，该起了，老爷也起了。老爷说今日大爷要去荣国府拜见荣国府的老祖宗，还要去贾家家学里，若是晚了可是怠慢人家了，这个时辰刚好。”
秦钟深呼吸了一次，这才抛开了在脑子里转了一夜的乾隆和永琪的脸。自己掀开了被子，胡乱穿了鞋，去开了房门。
珍珠贵珠端着水盆进了屋子，然后放下水盆子，珍珠伺候他梳洗，贵珠去找今日要穿的衣服。今日去公侯之家，自然要穿的体面一些，以免被人小瞧了。
秦钟任由珍珠摆弄，洗脸漱口，然后坐到铜镜前，由她梳着墨黑的头发。
铜镜里那张脸依旧稚嫩清秀，眉目如画，皮肤嫩的出水来，但若仔细看也有一点不同，就是那女儿相貌中含着那点英气，让人意外的觉得惊艳，移不开眼睛。
“大爷真是越长越俊俏，迷死人了。”
珍珠开玩笑的说着，看着铜镜里俊俏的少年郎，有点魂不守舍。
秦钟见她如此模样，还以为她在为昨日的事伤神烦恼，不由说道:“你可还是担心老爷让你打了肚里的胎儿？你不用如此，我已和老爷商量妥当了，让你生下来就是，扶你为通房或者做妾侍。只不过在我们家做通房妾侍和做丫头也没什么区别，可没有什么人来服侍你。”
珍珠抿嘴笑了，说道:“若是老爷不答应，老爷哪会让我再进大爷的屋子，伺候大爷呢？我昨日就知道大爷刚刚说的事了。”
秦钟这下疑惑了，问她:“那你怎么魂不守舍的，烦恼什么？”
珍珠吸了吸鼻子，一下一下替秦钟通着头发，说道:“我想我是自私了些，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却是没想到以后大爷娶奶奶进门的事。到时，大爷的脸往哪儿搁。”
秦钟对着铜镜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她，他们都在担心自己以后娶老婆的事，可没人想的到自己压根不打算娶老婆啊。如此，珍珠肚里的孩子却是天赐的。
珍珠给他挽了个发髻，插上木簪，说道:“好了。”
秦钟端详了一阵，挺好的，这才搓搓手，喊道:“贵珠，找到合适的衣服没有？穿着单衣大早上起来，我都有点冷了。”
“大爷，你看穿素色的如何？”她又自己否定了，“老太太肯定喜欢喜庆的，那穿红色的这件，可大爷你穿素色的更好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选了，我都拿来给大爷试试。”
说着，她就托着两件衣服到了秦钟跟前，问道:“大爷，你看哪件好？”
秦钟翻了翻，素色的太素净，红色的太喜庆，倒没有秦钟特别喜欢的。但想想贾宝玉肯定是穿红色的喜庆娃娃，他可不能撞衫了，所以他指着那件素净的说道:“就这件吧，素净些，显得人干净，让人印象好些。”
贵珠点点头，“嗯，知道了，我也觉得这件素净的最衬大爷了，显得干干净净的，讨人喜欢。”
然后，珍珠贵珠两人替秦钟换上冬衣，外面套上素净的长衫，再系上腰带，将披散的头发又整齐的拨弄梳了几下，这就好了。
秦钟这就边出了房门，边问跟着出来的贵珠，道:“老爷在用早饭吗？”
贵珠回道:“是，正用着呢，大爷的让人热着，大爷去了就可以端上来吃了。”
秦钟点点头，又问:“今日康叔和阿福和我一起去吗？”
“是，听老爷说的，好像康叔赶马车，阿福充当大爷的书童，跟着大爷去荣国府和家学里。这下阿福可有福了，居然能去公侯门府里走一圈。”贵珠笑道，眼里也有点羡慕。
秦钟倒是没什么，在还珠里他连皇宫都住了一辈子了，公府里也就那样了，没什么稀奇的。
可他想想林黛玉进贾府的待遇，再推想自己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不由笑道:“你何必羡慕阿福呢，没准人家只让我停车停在角门上，我自己都进不去呢，何况阿福？”
贵珠不相信的摇头，“大爷何必这样安慰我，我虽羡慕阿福能去公侯家走一遭，见见世面。可心里还是喜欢自己家的，老爷大爷对我们都不错，如今这样，我就知足了。”
秦钟不与她辩论，心里却说道，人家荣国府架子大着呢，亲外孙女也不过开了西角门迎了进去，我这个不着边的亲戚，能有人领着从小门进去就不错了。
不久，秦钟被领到一座堂屋前。
“到了，大爷，老爷在里面等你呢。”贵珠说道。
秦钟点点头，走了进去，见秦老爹正夹着包子吃着，旁边有一个敦厚中年男人站着，中间一个粗壮的妇人，下边一个十一二的孩童，也是粉嫩白皙的模样，可爱精致。
这几人应该就是秦康吴妈妈和阿福吧，秦钟心里猜测。
“给爹问安了。”
秦钟有点不习惯的躬身拱手，这种礼仪现代没有，还珠里都是别人如此对自己行礼，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做，很有点别扭。
秦老爹瞄了他一眼，就放下筷子夹着的包子，对吴妈妈挥挥手，让她去把秦钟的早饭端出来，这才指着对面说道:“坐吧，你也快些吃点。然后带些去学堂，在学堂里温热了吃。记住，不要吃冷的。”
秦钟笑笑，斯文有礼，对着端上热腾腾的粥和包子的吴妈妈又笑笑，倒是惹得吴妈妈奇怪的看了他好几眼。
“爹说的，我都记住了，爹可还有什么别的嘱咐我没？”
秦老爹讶异的看着他，“你今日不胡闹吊儿郎当，也不那副羞怯的女儿姿态，如此大方，倒是让我觉得不自在，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秦钟无语的对着秦老爹翻白眼，有你这么说自己的亲儿子的吗？
“对，你就这样，我情愿你白眼看我，也别那副斯文的样子，那样你真是糟蹋了斯文的读书人。”秦老爹没好气的说道。
秦钟现在白眼都懒得翻了，沉默的喝粥，往嘴里塞包子，他算是看出来了，秦老爹心里秦钟就两种态度正常的，要么是胡闹不正经的，要么是装腔作势的女儿害羞的，他要做秦钟，只能二选一，他当然情愿做个不正经胡闹的，也不去装娘娘腔。
几口呼噜下去，一碗粥喝完，吃了两个包子，这才放下碗筷，说道:“爹，我吃完了，外面天也亮了，我走了？”
“嗯，见到荣国府的老祖宗，要礼貌点，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人家不问，你就别说话，不要如在自家那样随便，知道吗？”
“爹，知道了。”
秦钟心里想的却是他还真的不想进去见那老太太，见了还要磕头，这可真是难为了从没磕过头的秦钟了。
秦老爹挥挥手，说道:“那去吧。”
“哎。”
秦钟就在秦康领着下，出了堂屋，到了院子里，那里正有一辆马车停着，不豪奢，却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了。
秦康从车厢里搬下一个矮凳，说道:“大爷，上车吧。”
“嗯。”
秦钟点点头，踏着矮凳，上了马车，矮身进了车厢，然后跟着进来的就是提着食盒的阿福了。车厢很小，也就刚好坐的下两人了，其余的就没太多空余位置了。
“驾。”
一声吆喝，一下颠簸，马车就走在去荣国府的路上了。
“阿福，你可认得字？”秦钟没事闲着问道。
十一二的阿福笑着回道:“倒是以前跟着大爷认得几个，不过不会写。”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也就是看着就认得了，让我写就不会了。”
秦钟这倒不意外，他在地球上时，有时看到繁体字也认得，写时就又忘了。
“那大爷我以后教你认字如何？你当陪读书童？”
秦钟这也是闲的蛋疼，毕竟地球上他就是文科博士了，四书五经也不陌生，在还珠里，他还专门读了科举用的书籍，就是为了应付这里的科举。现在不说百分之百中举，但考个秀才却是轻而易举的。
闻言，阿福很是激动高兴，“好啊，好啊，如此多谢大爷了。”
他想就跪下磕个头，可车厢太小，无法伸展手脚，他只好赧颜的笑笑，“等会儿下车了，我再给大爷磕个头。”
秦钟摆摆手，“不必了，你要成为我的书童，不识字如何成？要是让你去拿本书都错了的话，岂不是笑话了。”
“是，是，是，大爷说的是。”
秦钟见他那讨好卖乖的小模样，不由手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十一二岁的孩童皮肤滑嫩。
“你也不过十一二岁，若是有意读书，何不去了奴籍，正经的读书要紧？”
阿福推开秦钟的手，笑道:“爹爹妈妈和我都是一家卖给老爷做了奴仆，老爷待我们也好，却是舍不得了。再说，赎了身，外面也艰难，不知做什么，还不如老实的在秦家安分守己呢。”
秦钟眯着眼笑了，十一二的孩童都知道这些，真是环境造成的。
秦钟不说话了，眯着眼，靠在车厢里，想着一些自己以后的打算，这世又该怎么过呢？
“大爷，到了。”
不久，秦康对车厢里的秦钟说道，秦钟一下子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抹了把脸，声音有点嘶哑，说道:“到了，你去角门通报一声，就说秦相公来了。”
“是。”
然后，是秦康下车的声音，还有远去的脚步声。
秦钟在车厢里发呆，突然叹息了一声，默默自嘲一句，“我这是不是一进荣国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