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喝了碗粥后，柳舒收拾好碗筷退了出去。
猴子面具是半月的形状，却刚好能遮挡住宁子衿脸上的暗黑花纹，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他看到柳舒款款的端着碗药走进来。
莫白为了躲他，吃完早饭后二话不说的就出了门。
柳舒有些拘谨，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她开口道：“好歹试试吧，也算尽我的一点绵薄之力。”
宁子衿接过药碗，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喝药之余，就听着柳舒慢悠悠的聊着自己的过往。
“说起来，当年我也是平城四大家柳家的二小姐。”柳舒不无伤感，“可惜好景不长，家道中落……”
“唉，我姐姐嫁了平城的王员外、做正妻，而我不愿被家里父母之命束缚，偷跑出来，多亏我相公接济了那时饿得奄奄一息的我。”柳舒回忆着过往，眼中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瞧我！尽说自己了！我倒是想问问小兄弟，刚刚出门的那位恩人，决定要去山林是为何？……我只是忧心那林子险恶，里面树长得有齐天高，毒蛇猛虎数不胜数，而且终日昏暗。”柳舒蹙起两道淡眉，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宁子衿瞳孔紧缩，去山林，为什么？莫白为何从未与他提起过？他压下疑虑，只微微笑了一下，不作答，将注意力放在柳舒身上。
难怪，看她的举止，与那些粗俗村妇截然不同，宁子衿在心中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
……王员外？
柳舒见他神色古怪，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激动道：“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姐姐的状况？！”
宁子衿轻轻点头，笑容古怪，动了动唇，做了个嘴型。
“什么？”柳舒急急的辨认，却没能看出来。宁子衿好心的又做了一遍，这下，柳舒终于看明白。
宁子衿分明是在说两个字。
“死了。”
“不可能的！”柳舒眼眶红了一圈，跌跌撞撞的从椅子上起来，差点碰倒了宁子衿手中的药碗，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可宁子衿知道，她已经信了。
柳舒掩着嘴，踉跄着跑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与此同时，莫白从门外进来，见到宁子衿手中端着的不明液体，就是一皱眉，强势的夺过来，开窗直接倒在了外面。
乌黑的药汁渗透黄色的土地，莫白关了窗，忽然听到宁子衿淡淡的问道：“你要去山林做什么？”
昨夜他问莫白是如何成魔，可对方却不愿作答。这种情况让宁子衿开始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莫白在他面前，会有那么多秘密。
如今的莫白不再是他当初看到的少年郎的样子了，眉毛还是不羁的上扬着，黑色的瞳孔里也有着当初的桀骜不驯，却比最初多了几分阴沉和戾气。
宁子衿记得，莫白窘迫的时候，脸上应该是带着一丝故作轻蔑和懊恼的，说话的时候，虎牙会露出来……
可是现在，莫白变得沉默，不时的笑容也透露着嘲讽的意味，一边嘴角向上勾起，冰冷而没有生气。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子衿再次追问。
冷不防被拥入温暖的怀抱中，莫白以一种安慰的语调，轻声道：“所有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来，相信我。”
拥抱着他的少年身躯在颤抖，一如当初执着而绝望的自己，宁子衿不忍心推开他，缓缓闭上眼，点了点头。
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宁子衿在心里忍不住自嘲：重新开始？……怎么可能呢，他已经失去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