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城。
夜幕降临，市内有名的螺旋奢华餐厅是很多上流人士促进男女感情的好地方，每个包间风格都不一样，作为装饰的绿色植物是被放置在走廊旁边的，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身穿西装或者是裹着身体露出美好曲线的华贵礼服，她们和他们说说笑笑，脸上偶尔会展现红晕。
头上的水晶灯璀璨夺目，大厅的小乐团还在演奏优雅的曲目，角落里的三角钢琴有一个带着舞会面具的少年弹奏。今晚的宴会已经进行到后期了，主题是相亲，弹的也都是比较欢快的爱情曲目。
包间的视野很好，只要稍微侧目就能看到H城闪着波光和落日余晖的河面，上面缓缓行驶的小船，对面游乐园高高的摩天轮……快入夜了，整个城市的灯要亮起来了，一栋栋高楼就像镶嵌了夜明珠一样。
接近地平线的那一抹橙色的色彩逐渐被深蓝色的夜幕覆盖，而坐在他对面的俏丽女子在陪着他看完落日期间竟一言不发，十足地有耐心。
男人看完后，贴心地给女子倒了一点儿红酒，开始商业微笑：“白小姐，请喝。”
白家小女儿，现任白家家主的独女白皎月是他们圈子内出了名儿的美人，而且名校毕业，礼仪素养都很高，几乎是见过她的人都会对其赞不绝口。她上头有五个哥哥，有的甚至在军政界发展了，她本人手上经营着一家公司。
白皎月端着红酒在鼻尖晃了晃，闻了一下，惊讶道：“封先生可真厉害，这个红酒很难得啊。”
封阙看了一眼菜单，然后递给白皎月：“确实难得，毕竟美酒配美人。”
“嘴倒是挺甜，不过想来请我看了十分钟晚霞的封先生倒是和别人口中的有点不一样。”白皎月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搭在软椅的扶手。她和封阙在此前是认识的，只是由于某些原因俩人之间在公众场合并没有暴露关系。尤其是在几个家族举办的宴会上，白皎月便同他如陌生人一般。
白皎月很放松，略思考便说：“都说封家大公子年轻有为，手段狠辣冷酷无情，还黑白通吃，一张俊脸能把人小姑娘吓哭？道上都称你黑阎王，请问有什么感想么？”
封阙顿了一下，想起那个当时给他起这个外号的人，不免得失笑。
“黑阎王？是谁这么皮，我肯定要打他一顿。”
点餐后，白皎月看身边没有其他人了，凑过去很严肃地问：“封阙，你真的要和我家联姻？这可不是开玩笑啊，要是让我几个哥哥知道你反悔了肯定会生吞活剥了你。”
“真的，除非你不愿意。”封阙掏出一个红绒盒子，白皎月眉毛一挑，猜也猜得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么快？没有恋爱期？”白皎月小嘴一撅，嫌弃道：“虽然我对恋爱和婚姻没有什么期待，不过你也太敷衍了吧，我都没有感受到一丝丝要订婚结婚甜蜜耶。”
“都是流程办事，你自己也同意的。”封阙毫不留情地拆穿这个女人，对于这场已经有了安排的相亲似乎只想着尽快结束。
兴致缺缺的白皎月并没有接过红盒子，她看着封阙的脸，大概想了很久才说：
“还记得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吗，你弟弟冒冒失失地弄脏了我的裙子，最后还是你道的歉。”
“其实是我和他吵架一气之下撵走了又有点后悔，那天下雨，他还生病。”
这些事封阙记得很清楚。白皎月当时是在外面的路上撑着一把伞等她大哥来接她，看见绿化带旁边的喷泉坐着一个淋湿的小男生便好奇地凑过去，不想……
“封二还好吗？我听说他进了【云塔】，二哥说关于他的事最好不要试图去查探。”
看似心思单纯的大小姐想探探封阙口风，不过封阙眼神一冷，严肃：
“你最好不要再说他的事，现在外面关于他的信息都被封锁，敏感度非常高。”
这么严重……白皎月心里骇然。
封阙灌了一口红酒，补充：“你别忘了，你要嫁的是我。”
音乐声停止，演奏的人纷纷停下动作，偏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是那位弹奏钢琴的少年。他的十指搭在黑白琴键上，仿佛不把它弹奏完便不会停下。
大厅门口出现了一对男女，走红毯时旁边还有记者媒体在拍照，情人餐厅的门口摆放着红白玫瑰，每一对成功牵手的情侣走过那条线后头上就会飘落花瓣。原本便是俊男美女，虽然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到这些无数的闪光灯令他们更加引人注目。
莫非雪挽着阿陌的臂弯，另一只手挽着过长的白色裙摆。今晚的宴会并不重要，实际上宴会都要结束了她们才来。她选了一件抹胸星空裙，头上带着粉红的小皇冠，手指上却是比较朴素的一枚银戒指。
别人对她们注目，眼底无非是惊羡与嫉妒。
可惜，那位高大帅气的男子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点的笑意。
阿陌并没有心思来参加这种无聊的相亲宴会，但家里长辈和莫非雪都要求了他也就来了。莫非雪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好生劝：“这次就当作是公布我们关系的一步，我很少求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笑一笑，不然外人以为是我强迫你结婚。”
不过这些话对阿陌来说没有用，他是真的不开心，就算假笑也是完全没有意思的。莫非雪耐性极好，心里对封二的恨更深了一分。
“结束后我允许你给他带点儿东西，这样总行了吧？”
“比如？”
好你个未婚夫，一谈到那小怪物就肯说话了。莫非雪暗地里掐着阿陌紧绷的肌肉，瞪了他一眼，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副娇嗔的可人模样。
“他那么瘦，你给他带个蛋糕好了。”
除了工作人员配的食物其他的吃的都是违禁品，上次阿陌给封二的那碗面就属于违禁品。他回到总部后被查出来还是他叔叔伯伯打通关系压下来的，莫非雪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告诉他封二的禁食期就快结束了，如果情况没有恶化或许还能提前吃到一顿饱饭。
阿陌带着她走到大厅中央，对这个美丽又狡猾的女人生不起半分旖旎的情欲，他心里只是在说：
他不喜欢吃蛋糕，他喜欢吃白米饭，最好有木耳凉拌粉丝，还有油辣子……
“上头什么时候批准？”
这个男人经常冷冰冰的，莫非雪吐槽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幸好苦尽甘来，她就要和他结婚了。
音乐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的三角钢琴却被人合上了。
演奏的人都在拉琴，乐曲舒缓优雅，是经典的圆舞曲。
大厅里的情侣开始在气氛之下邀着女伴翩翩起舞，莫非雪伸出手，笑着说：“跳完我就告诉你。”
……
云塔。
劳碌命的韩以律还在伏案工作，他晚餐都没吃还要处理一段数据，分析封二这几天的状况。总部的医疗团队都比他专业，但是他们没有办法直接进入云塔，所有亲自动手的工作其实都交给了他和莫非雪。云塔和总部基地相隔较远，韩以律还是云塔的最高负责人，几乎全年无休地负责封二所有的事。
这个建筑建造已久，住在里面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地出来。若不是封二对他十分信任，基地也不会派他过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有时候会不忍心，他会悄悄给封二放水，偶尔带点有趣的小玩意儿来。不过封二一睡就容易陷入长眠，能真正吃到东西的时间很少，那段时间全都是打营养液过来的。或许是因为这样，封二的肠胃功能变得很差不能轻易吃东西。尤其是“醒”来之后，不仅伤害身体，而且多余的能量只会供给“恶魔”。
不到半年，封二就瘦成那个样子，看着触目惊心。
偏偏他的精神状态很好，不像染了毒的瘾君子浑浑噩噩。
韩以律盯着那些报告，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还记得那天封二反应最激烈的时候被束缚在铁板床上哀嚎，最后嗓子都喊哑了……他凑过去一看，竟然发现封二的一只眼眸的瞳孔变成了竖瞳！
等韩以律从回想中回过神儿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封二房间的金属大门前，手掌按在正中间的扫描仪，瞳孔也对着摄像头。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很暗，住在这里的人蜷缩在床上盖着单薄的被子弱小又无助。
韩以律当了一年多的“奶爸”，早就适应了老父亲的模式，每晚的例行查房他都是过来看一眼而已。至于小孩儿有没有偷偷跑出去玩，他也当做睁眼瞎。
“睡了？”
“嗯。”
封二背对着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星空。韩以律没有开灯，因为今晚月色很美，照射到室内宛如白昼。清冷的月光洒在床上，韩以律清清楚楚地看到封二手里攥着某些东西。他不戳破，坐在床尾和封二说他的身体情况。
“一年多了，基地给的药很有用，暂时能抑制你的进化。不过你能熬到现在让很多都吃了一惊，起初我以为你一定必死无疑，谁能想到反而激发了你那怪物一样的体质。但是我认为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宁愿你彻底变成一个无敌的怪物也不要被囚禁在这里度过余生。你知道那些老家伙垂涎你血液里的东西，总是妄想着无病无灾与天地同寿，真是可笑……”
自古多少帝王坐拥山河后，无非是害怕人生苦短，一场大病就能夺人性命。封二抱着被角，背弓起来。他摇了摇头，脸上竟又几分悲切。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