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年一见

小说: 靳先生,我们不熟 作者: 猫小蓝lingerr 字数:2408

  被他这么一吼,双方反而冷静下来。

  刚才的小伙子放下戾气,再次请求道:“医生,先看看我哥,他一脸血我看着都害怕,会不会伤到软组织了……”

  “先看谁、怎么看,我说了算。”

  王尔谦虎着脸绕到一直喊着腿疼的那个病人跟前,询问了一下痛点,扶着病人脚掌和小腿来回做了几次伸缩动作,然后说:“脚踝肿胀伴有剧烈疼痛,先拍个CT,看看是不是骨折。”

  随后走到满脸血的病人跟前,这个人看起来更可怕,五官都被血糊的快看不清了。

  “怎么伤的?”

  “我哥今天刚从北京来海城,我给他接风,然后就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在中元海鲜吃饭……”

  “我问你怎么伤的,没问你下午饭吃什么。”王尔谦冷着脸。

  “呃……就是打架的时候应该是被拳头伤了。”

  “没有钝器是吗?”

  “没有。”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王尔谦俯身问伤者。

  “他叫……”

  一旁的小伙子刚要说话,就被王尔谦制止了:“让他自己说,我要看看他意识是否清醒。”

  “靳霖。”伤者说话中气十足,根本不像受伤的人。

  “…………”这个名字太久没有出现在王尔谦生活里,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心头一冒尖儿,视线重新集中在这个病人脸上。

  被血迹模糊的五官依然看得出刀削斧凿的痕迹,周正英气,看起来又熟悉又陌生,相比十年前,明显多了几分成熟,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桀骜傲慢一点没变,哪怕被鲜血覆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出现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战场,所有人都会被他秒杀到体无完肤,对,靳霖从心到骨、由皮到肉都让人爱恨交加咬牙切齿。

  王尔谦自认是个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人,这些年在他眼前飘过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全都被他忽略不计,因为没一个人能像靳霖这么抓心。这是贬义词,抓,不是挠痒痒,就是痛,那种震撼已经超过当头一棒的程度。

  靳霖的脸非常具有欺骗性,吃过亏的都知道——这是王尔谦总结出来的心得。

  当年有多伤,现在就有多刚。

  王尔谦强迫自己收起漫无边际的思绪,保持镇静又问了一遍:“叫什么?”

  靳霖使坏的一笑:“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王、尔、谦——医生。”他尤其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像是强调,又像在奚落。

  王尔谦顿时身上一紧,他居然认出自己了?

  不过也正常,他又没有一脸血。

  还能叫出他的名字,说明脑子没坏。王尔谦帮靳霖大概检查了一遍,基本上是软组织挫伤,叫护士拿来工具,准备帮他处理伤口。

  他夹起棉球,用双氧水帮靳霖清创。

  靳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静静看着眼前的王尔谦给他清洗伤口,那眼神就像在盯梢,看的王尔谦十分不自在。

  “闭上眼睛。”

  “十年不见了,我想多看你几眼。”靳霖老实说,他没有瞎扯,他是真的很想念王尔谦。

  王尔谦继续手上的动作,淡定道:“双氧水一会儿跑到眼睛里会很刺激。”

  “没事,刺激瞎了最后一眼看的人也是你,没什么好遗憾的。”

  这话从靳霖口中说出来就跟发自内心似的,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但王尔谦却不吃这套,他见识过靳霖浮华表象下埋藏着的龌龊,所以看得很透彻。

  “随你。”说着就把沾满双氧水的棉球移到他眼周,毫不客气的擦拭起来。

  靳霖被他逼的不得不闭上眼睛,然后笑道:“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吗?”

  王尔谦嗤笑一声:“好笑,我跟你有仇吗?”

  “我接受你骂我打我甚至恨我,但我受不了你眼中没有我。”靳霖再次固执的睁开眼睛盯着他。

  王尔谦直接忽略他的话,清理完伤口转身跟小陈说:“小陈,你来给这个病人缝合。”

  说完就要走,靳霖一把拉住他的白大褂,质问:“为什么不是你给我缝针?”

  “我没空。”王尔谦漠然,连头都没有回。

  靳霖愣了几秒,随后放开他的衣服,说:“行,但别说我没提醒你,今晚除了你,谁敢动我我就把他手拧断。”

  说话声音不大,但王尔谦和小陈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尔谦回头望着靳霖,血迹清洗干净的五官看起来更清晰挺立,同时也更凌厉骇人,这人怎么还是老样子?

  “王医生,我……”小陈显然是被吓到了。

  王尔谦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个言出必行的魔鬼,他不想把事情搞复杂,冷着脸对小陈说:“你去忙吧,我给他缝。”

  时隔十年,这个人依旧是这么咄咄逼人,天地不惧,疯狂到不可理喻。

  靳霖满意的笑了:“我不想找你麻烦,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想多看你几眼。”

  王尔谦没有答话,帮他注射一针利多卡因,两分钟后药效起作用,就开始帮他缝合伤口。

  整个过程靳霖就是这么痴傻的注视着他,好像要把他每个毛孔都看穿一样。

  忍耐着极度不适,好不容易处理完靳霖的伤口,派出所的警察也来了,正在逐个了解斗殴情况,王尔谦趁机走开了,回到办公室。

  最后的支撑被耗尽,关上门他直接往座椅上一倒,座椅发出与之承受限度不等的尖锐叫声。

  王尔谦仰着头,目光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一阵发呆,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想,脑子跟死机一样,一排排字从他眼前反复划过,整整齐齐的写着:靳霖。

  他根本没想到在海城居然还能再见到这个人,他没变,还是那副活阎王的嘴脸,强势且不容逆反,十年前种种不愉快甚至令他抑郁至今的经历再次在他脑中高清回放,这个人有多招人喜爱,就有多惹人嫉恨,不对,对他的恨远远超过爱。

  王尔谦活到二十七岁,从小到大的履历漂亮到一尘不染,唯一的黑点就是靳霖。

  王尔谦从记事起就不愿跟身边的人多来少去,大概是遗传了妈妈的谨慎缜密,他对外人的戒备心向来很重,不会轻易跟人交流,他的所有精力就放在读书上,每天获取不重复的新知识就是他给自己最大的奖励,只有解题才能让他找到自己的存在。

  因为家中的突发意外,他不得不转学到北京跟姥姥住在一起,就是那个时候,第一次在学校见到了靳霖。

  靳霖以最丑恶的嘴脸率先闯进他的视线,在把他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的时候,他又突然像转性一样,和风细雨的开始梳理自己的生活,照顾他保护他,帮他卸下身上负重的包袱,杜绝一切外界对他的伤害,就在他傻乎乎的放下所有防备视靳霖为亲人的时候,这个人却一秒不耽误的给了他当头一棒,打得他落花流水,让他从天堂瞬间跌落地狱,无所遁形。

  王尔谦拿出手机,从相册最底下找出一张图片,他很久没有翻看过这张图片了,但不管他换几次手机,他都习惯性的把它备份。

  图片很简单,就是在英文作业本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一句话,英文:be my boyfr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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